第26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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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姜岢才是武帝陛下的亲妻舅,他们两兄弟,到底隔着一层,和太后不是一母所生的。
姜岩低头品茗,皱了眉宇,语气却很温和,与他一身清风霁月的气质极为匹配:“太后是觉着西北穷苦之地,才放三弟去,那里不比岁皇城,不怪三弟年年想回来。”
姜岱不服气,冷笑:“回得来么!他是想回来,太后不让,我是想去,太后不放,真个烦了!”
姜岩摇头,“莫如此说,我看这次三弟还是有信心,或许太后这里真松了口子,三弟能回来了。我们是两兄弟,国公府我一肩可担着,放你去天涯海角,也不用操心家里的事儿。放老三能一样么。”
姜岱更是不屑:“还不是他们母子俩作孽太多,对太后从小就那德性,怪得着人家如今飞黄腾达了凡尘脚下泥么。”
他说的姜岩何尝不明白。
怪不上姜月见,她在公府里,没享受过什么千金的荣光,出了阁以后,也不必将这里视作正经的娘家。何况父亲已经仙去,这家里,实没她惦念的人了。
公府的下人来报,说是禁中来了传旨的太监。
姜岩与姜岱对视一眼,彼此神情都是一肃,姜岱手里发硎的长刀也不磨了,站起身擦了擦手,和兄长一起,神情庄严地请天使入府。
偏房的赵氏也听说禁中来了人,欢欢喜喜地拉着姜岢一同来听旨,沿途拽着姜岢胳膊上的疙瘩肉一路都不松,“你呀,这次是真能回来了,以后好好儿地在皇城脚下当差,只要回来了,以后抬头低头的,谁见了,还不顾全你国舅爷的体面?”
赵氏边说,边嗔怪式地推搡了心不在焉的姜岢一把,“别老是皱着个眉头,回头入宫去,将娘做的果子糕给陛下送去。”
姜岢却心怀惴惴,喃喃自语道:“母亲,来的是圣旨,还是懿旨?”
真的是圣旨么?陛下那个年纪,就算有翰林编修捉刀,又怎么可能这么快说动太后,写下这道圣旨?
他忧烦不已,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公府能当事儿的人都出来了,跪聆圣训。
姜岢偷摸地瞄向黄门手里恭恭敬敬捧着的太后懿旨,霎时两眼发黑,一种不太妙的直觉,裹挟着透骨的寒意,沿着他的脊柱一直从后背窜上颅内。
剩下的,黄门宣读的声音在他耳中,就似珠子噼里啪啦滚落在盘,姜岢几乎一个字都听不到。
懿旨的意思传达完毕,姜岢还没醒回神来,忽听得身旁传来“啊呀”一声,他的精神猝然绷紧,只见他的母亲两眼发白,倒向他的怀中,昏死了过去。
姜岢脸色惨淡,吓得急忙去掐人中,赵氏被掐得指痕深陷,这才悠悠醒转,泪花就在眼眶里直打转,哑着嗓子无力地痛骂:“不是人呐……她不是人……”
姜岢也没想到,陛下不但没有达成目的,居然这么快,便让太后一锤定音。
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的确不能指望。他灰心丧气,不免口吻也重了几分:“娘,我只当没有这个妹妹,咱们不求她。”
赵氏干干地嗷着,痛心难过,一想到要骨肉分离,就恨不得死了才痛快。再想到那个造成他们母子分离的罪魁,赵氏恨不得食了她的肉,寝着她的皮!
这一家子除了赵氏母子,情绪最激动的就属姜岱,姜岢安抚母亲时,分心听到姜岱雀跃的声音:“太后娘娘许我去碎叶城了?太后娘娘真的许了?大哥,你听见没有?以后,我也是从四品的轻车都尉了!”
姜岩与有荣焉,温雅地笑道:“这可是勋官。”
正赶巧了,姜岱这一下子,成了姜岢的正头上峰。
姜岢心神一动,这不明摆着么,姜月见故意的,知道他在家里和二哥不对付,姜岱那厮没少欺压他这个庶子,远不如大哥那么好脾气。若是一同到了碎叶城,姜岱少不得要徇私刁难。
那一瞬间,前路的黑暗,让姜岢简直要随着赵氏一同昏死过去,他心里又气又恨,叫苦不迭。
赵氏听了姜岱心潮澎湃的欢呼声,和姜岢想到了一块儿去了,登时恨不得将眼珠子给哭出来,哀嚎道:“儿啊,你妹妹为何这样狠心!她在府里的时候,我们待她不薄,她为何这样狼心狗肺,非要害得我们骨肉离散,让我不得养老送终啊……”
就连姜岱,听了赵氏这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的一席话,也不禁翻了个上天的白眼。
被姜岩以目光警告之后,姜岱收敛了脸上神情,和颜悦色地凑上前去,“赵姨娘,既然这么舍不得与三弟分离,就追随着三弟,一同去碎叶城吧。”
一听说此话,赵氏激动地蹬开了姜岢跳脚起来:“让我去那穷酸地方,你安的什么心!你们兄弟两个,就没好心眼儿,这样对庶母,也是公府的体统吗?”
姜岱早知她装模作样,懒得同她一般计较,不咸不淡地扯了下嘴角:“庶母,您的腿脚好得真利索啊。”
赵氏呆了呆,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一双腿脚,一时间羞恼难当,脸憋了个通红,牙缝里蹦不出半个字来。
姜岱将圣旨妥善藏好,言语讥讽:“公府里有人好吃好喝供奉着,庶母舍不得了?不是成日家的心疼三弟在外头餐风饮露,又黑了瘦了,一时不忘地天天念叨么,既然这么心疼,跟着去怎么不成,我看三弟这是要在碎叶城长了,一辈子为我大业驻守西镇,荣光加身啊。”
他是最懂赵氏要害的,赵氏气得直翻白眼儿,反驳不得他的话,也不敢犯上造次,憋得又昏死了过去。
姜岢将母亲抱在怀里,立刻要为难那个传旨的黄门太监,黄门谨记太后娘娘的吩咐,传达懿旨之后,片刻不得停留,此时懿旨早已被姜家二公子收了起来,他便脚底抹了油,不跟姜岢、赵氏一般见识,先滑出了公府,姜岢再要无理闹三分,也人影都找不着一个了。
姜岩训斥了姜岱,令他不得对庶母无礼。
他随即上前,和善地安抚姜岢:“三弟勿用着急烦恼,终究从前是一人跋山涉水,奔波在外,日后有了二弟一同前往,也算互相有个照应,不至茕茕孑立,一个人外头孤单了。”
这话说还不如不说,姜岱就是个野蛮人,不通教化的老粗。姜岢心如死灰,咬牙暗忖,姜月见这贱人,将娘气成这样,他一定不会教她好过。
作者有话说:
袅袅:蝼蚁。
楚狗:的确。
小皇帝:渣滓。
就问你,一家三个圣人,怕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