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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食已是午后。

秦黛黛正欲随王知县一同前往生祠一探究竟, 怎料闻人敛的通讯符隐有异动,似是幽月宗有事相问,想来是与万宗大会有关。

秦黛黛想了想, 索性提议让闻人敛留在府邸处理?,自己一人前去生祠,二人在六合镇石碑处汇合。

至于岑望,他方才虽应下随行, 但他一向孤傲骄矜又随心所欲,谁知会不?会临时?反悔,索性秦黛黛与闻人敛二人商议,若二人忙完事情后回到飞舟,岑望还未回去的话,他们便先行离去。

商议完,秦黛黛不?觉多?看了一眼?闻人敛。

他仍噙着一抹笑,眉眼?带着书生般的儒雅,却又多?了几分清魅,从容有礼的模样。

秦黛黛越看心中便越是想不?通, 闻人敛是如何同岑望成为友人的。

似看出她心中所想,闻人敛也只笑笑。

十?年前万宗大会, 唯岑兄与他战至最后难分胜负, 最后虽也未曾分出胜负,二人却也自此结识。

后来, 又发生了一些事情,二人的关系这才近了些许, 虽谈不?上交心, 可他们这样的人,于修界能有共饮之人已是难得。

秦黛黛不?知闻人敛心中所想, 道别后便与王知县一同朝生祠走去。

一路行走在六合镇的街路之上,入目皆是熟悉的景色,通往那处院落的道路,鳞次栉比的院落房屋,远处有朗朗读书声的学堂……

秦黛黛的脚步顿了下,看向学堂后墙处正翻墙偷跑出来的几个年幼的孩童,其中一个年长些,有些眼?熟。

好一会儿秦黛黛才记起,那人曾是当?初欺负小岑望的人之一,后来被她用痒痒虫搅得又哭又笑。

那时?,她与阿望正在树上看着。

王知县也看见那几名逃学的学生,掩唇咳嗽一声,忙吩咐底下人将?人抓回去送回学堂。

秦黛黛不?觉弯了弯唇,心仿佛也随之宁和下来,许是人都会美化自己所历之事,即便曾在此处遭受过非议,此刻想来似乎不?再如当?初一般气愤。

不?多?时?生祠已到,秦黛黛抬眸看去。

眼?前生祠不?再如之前一般,建造得比周遭房屋豪华数倍,而?是与其余建筑一般,同是白墙青瓦,弥漫着旺盛而?纯粹的香火气息。

秦黛黛走进其中,随即讶异地发现,原本只供奉一尊人像的生祠,此刻俨然已变作群祠。

祠堂内,供有几尊牌位。

令女童入学堂的夫子,修路搭桥的善人,悬壶济世?的医者,还有……

秦黛黛愣愣地看向左手旁,上方书着她的名字,记载着她曾捉过的妖兽,寻回的孩童,一旁还有写着秦望二字的明台。

“自打生祠坍塌,供奉之人还是个邪修,我便想着,何不?建一座英雄祠,”王知县笑着走上前,“那些神明到底是虚的,可这些却是实打实帮助过六合镇的人,往后定还有更多?人供进来。”

“秦修士和令弟……不?,应当?说那位岑修士若有不?满之处,大可提出来,我立刻着人修整。”

秦黛黛只觉自己喉咙有什么堵着,在此刻,她终于知晓,自己灵脉内滋生的灵力从何而?来。

原来,真的是地脉灵力。

可其实,她所做的并不?多?,只是修界素来觉得人界灵气稀薄、凡人又弱小不?值一提,鲜少?理?会人界之事,而?她选择了出手罢了。

“秦修士?”王知县不?解地唤她。

秦黛黛回过神来,轻轻摇头:“多?谢王知县,我并无不?满。”

王知县松了一口气:“那便好,”说着疑惑道,“说来那位岑修士去了何处?方才从膳厅离开竟再未现身……”

秦黛黛应:“许是离开了吧。”

王知县惋惜地点点头:“那改日我命人将?岑修士的名讳改过来。”

未时?王知县仍要去县衙,秦黛黛没?有随他回府邸,只留给他一叠自己亲手所画的净心符与拂妖符后,一人安静地朝九天飞舟处走着。

只是,在走到一处院落时?,秦黛黛的脚步微顿。

数月没?有人住,院落已显出几分荒凉,小小庭院内生了不?少?杂草,院中的那棵老槐木却抽出了绿叶,分外?繁茂。

秦黛黛迟疑片刻,飞身跃入院中。

水井处生了一层绿苔,一旁的石阶上也蒙了一层尘埃,透过大开的门缝,能窥见屋内复又变得空荡荡的。

仿佛从未有人在此处待过。

秦黛黛满目怔然地看向门口的石阶,分明是晴朗白日,却好似回到凉如水的深夜,小小的孩童坐在那里,小手轻轻抱着自己的膝盖,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归来。

也是从那夜开始,她逐渐接受那个小岑望待在自己的身边。

秦黛黛不?觉弯了弯唇,却又想到什么,笑意却渐渐散去,最终没?有走进屋内,转身便要离去。

下瞬,身后陡然一阵几不?可察的灵力直直朝她的后背袭来,不?算凌厉却也不?容忽视。

秦黛黛下意识地挥手将?那股灵力散去,而?后方才转身,却只看见一片槐树叶失去了灵力的裹挟,此刻正无力地飘荡着落到杂草丛中。

秦黛黛转眸环顾四周,始终未曾看见半道人影,更无任何灵力波动,她蹙了蹙眉,旋即想到什么,抬眸看去。

槐木茂密的枝丫掩映之中,一道人影懒散地枕着自己的小臂,躺在纤细的枝干上,柿红衣摆与马尾垂落随风飘摇,如结在古木枝头上的最为鲜亮饱满的灵果,纯粹又漂亮。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少?年随意地朝下瞥了一眼?,眉梢一扬:“秦大小姐扰了我的清梦,便想走?”

秦黛黛仰着头,有刹那的出神,却在听见后者开口后很快反应过来,凝眉道:“玉麟少?君怎会在此处?”

岑望眉眼?微滞。

从膳厅出来,他只觉自己肺腑之内充斥着一股无名之火,几次三番扰得他的识海波涛汹涌,可偏生又发泄不?出。

本想直接离去,然而?当?他反应过来,竟已不?知不?觉来到这处简陋的院落前。

直觉告诉他,这处院落与那个“痴傻”的他有关,甚至极有可能是他变小那几个月待过的地方。

可他的识海内,对这处的记忆却始终是一片空白,直到秦黛黛走进院中的那一瞬间,他恍惚中竟觉得与记忆中的某幅画面重叠,似乎……本就该如此。

——他在这里,等她回来。

岑望陡然回神,脸色因方才的走神黑了黑:“本少?君来此处睡觉,不?行?”

秦黛黛被他突如其来的气恼惹得莫名,眼?风扫了他一眼?,点点头:“行。”说完便欲转身。

岑望气笑了,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飞身而?下,衣袂翩跹间,人已落在她眼?前:“躲这么快做什么?本少?君难不?成能吃了你?”

秦黛黛莫名地抬头,反问道:“不?是少?君不?想见我,那我主动离去也不?行?”

“我……”岑望难得哑口无言。

秦黛黛没?等他回应,绕过他便起身飞出墙外?。

然而?在她落地的瞬间,身侧的空间极为细微地扭曲了一瞬,方才还在院中的少?年已出现在她身侧。

秦黛黛脚步一顿:“玉麟少?君究竟要做什么?”

谁知岑望却安静下来,良久他的嗓音渐沉,低声问道:“‘他’过去便住在此处?”

秦黛黛疑惑:“谁……”话说一半,她陡然反应过来,睫毛轻颤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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