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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 天边刚微微亮。市政大厦街巷的商铺还未开门,边上地段的甬道就已经有人担着箩筐进进出出。

小小的农贸市场聚集了天南地北来香江讨生活的人,随着一缕阳光穿透薄薄的雾气, 照进甬道里,天边的光也越来越亮。

一时间洗菜声、杀鱼声、磨刀声,粤语、普通话、英文齐齐交织, 人声逐渐鼎沸。

一大队军装警开始进入市场巡查,与?往常不同, 今日巡逻的军装警数量由五名增添至了十名。有摊位的老板看着配枪的军装警不满。

“咩情况啊?军装警这么多,吓走顾客,边个(谁)买单啊?”

“就?是?, 我们都靠街坊养嘅嘛!来这么多人, 顾客都以为我们犯了咩事啊!”

讲话的是?劏鱼摊的阿伯,穿着青绿色的围裙戴着同色的手袖,将?鱼按在案板上, 埋头杀鱼的功夫也不忘插上两句话,动作迅速的将?鱼开膛破肚, 鱼尾激动摇摆,还未来的及呼救就?没?了声息。

劏鱼阿伯将?鱼打包递给买菜的街坊,摇头叹气, “日巡夜巡,真是?不明政府要搞什么。”

卖青菜的靓姐拿着份‘今日香江’的晨报, 不时同隔离卖濑尿虾的阿哥讨论,因着常年熬夜起早而蜡黄的面色看到军装警后又?染上恐惧。

“要我说,今天这么多军装警一定?同昨晚的凶杀案有关?。”

濑尿虾阿哥还没?看新闻, 停下往海鲜箱放海水的动作,问:“凶杀案?又?出一档凶杀案?”

“是?啊, 昨晚宋皇台花园又?发现女尸,尸体被?人斩成块块。”接话的人是?一位买菜的师奶,想起新闻台报道的情形就?害怕,“据讲,全身上下除了头颅,一块完好的皮肤都见不到。”

“嘶——”濑尿虾大哥吓到深深吸气,两眼睁的很大,“岂不是?让人活生生扒了一层皮下来?”

“唔就?是?咯!”师奶也叹气摇头,“全身没?皮,下世怎投胎啊?死都死的不安生真是?可怜。”

老一辈的说法是?人死时要完整入殓,如此下辈子才能再?世为人时,不会缺哪里少哪里。

听?说军装警多的原因是?因为凶杀案,市场内也再?没?人抱怨。

没?人注意到角落多了一辆摊车。

楚月柠将?摊车停好,才开始将?玻璃柜上的食品材料清理出来,将?做糖水用的芒果摆在最上边,又?弯腰把摊车下的小木桌拖出来。

地面潮湿,角落不远就?依次是?卖鱼档、海鲜档,地上放着养鱼的大缸,溅了一地水。

楚月柠又?将?小木桌往甬道口的方向拉,想要离潮湿的地面远一点?点?。

做好工作后,她才捂嘴打了个哈欠。五2④9令81九②

昨夜才刚搬新公寓,按理来说应该要睡得?比邨屋时要好。谁成想竟然认床,想着反正没?事又?将?大厨房收拾出来,半夜将?糖水准备好一早就?出了摊。

楚月柠听?着市场摊档老板们的讨论,军装警路过检查时,她配合的将?摊车里的东西都翻出来接受检查,市场管理员刚好从后边路过,见市场竟然多了辆摊车,等了一会,军装警走了以后,管理员才过来。

他先是?背着手扫了一眼摊车的东西,才将?视线投向楚月柠,“新面孔?”

楚月柠点?点?头。

“摊位费是?不是?没?交啊?”

“没?交。”楚月柠当然知道要交摊位费,不过,她并没?有打算在农贸市场长期摆摊,正想掏出钱要交一天的摊位费,却被?管理员冷笑拒绝。

“市场内部都要交足一个月,如果不想交一个月就?走罢。”管理员满面不耐烦,“本?身市场内部空间就?有限,我的地方不是?被?你这种人用来钻空子的。”

他以为楚月柠没?钱,是?那种这个市场蹭一天,那个市场蹭一天投机取巧的人。

“内部空间不足?”楚月柠质疑,“一个放垃圾都嫌小的位置,就?算空下来也没?有人肯租吧?”

管理员没?想到楚月柠能眼睛毒辣到一眼看出角落位置没?人租。

确实,角落这个位置并不好,时不时还有市场的垃圾堆积在此。如果有人要摆摊,开档第一件事不是?摆东西而是?清理垃圾。

“没?钱就?快点?走!”管理员被?拆穿就?更加不耐烦,“就?算放垃圾,市场都愿意空……”

管理员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楚月柠慢慢从外套的口袋掏出一沓钱,光是?看厚度就?应该有一万块钱,讽刺的话陡然而止。

他以为对方没?钱,结果楚月柠分分钟掏出了一万块钱。

市场内都是?穷苦的人在香江讨一口饭吃,每日都要凌晨三四点?起床做准备,辛苦一个月都只能赚个七八千,平时催摊位费都是?一催再?催。

谁能一口气掏出万多块?

管理员面色红黑交错,像是?被?人打了个响亮的耳光。

“如果我是?你,要不然就?是?收一个月摊位费打折,要不然就?按天数租给散摊。”

楚月柠将?钱又?揣进口袋,“不好意思,我如今连散摊都不想租。”

说完,楚月柠开始收拾东西。

甬道外边的位置其实更好,毕竟谁会在市场内买一碗糖水?又?有谁会在市场内放下买菜回家煮饭的大事,专门停下来算命?

如果不是?有特殊原因。

她也不想在市场内。

卖菜的靓姐见管理员被?气走,过来帮楚月柠收桌子,“你真是?厉害,花洒森一向就?嘴毒,有管理员的头衔就?抓着鸡毛掸当令箭,我们一向唯有忍耐。”

说着,靓姐将?桌子塞进摊车底,笑了笑,“今天看到他有口不能言,心情真是?舒爽美丽!”

“多谢。”楚月柠推着摊车准备出市场。

靓姐看着楚月柠一摊车的东西,邀请:“不如你去我那,反正东西不多,两个人可以挤一下,懒得?搵(找)地方啦!”

“没?关?系,街巷边不用摊位费,我去摆一下。”楚月柠回头看向对向角落的摊,是?个猪肉摊,斩猪肉的是?位年龄七十岁的老伯,她收回视线看向靓姐,“老伯这么辛苦,这么大年龄还要跑出来卖猪肉?”

“你说甘伯?”靓姐跟着看过去,“甘伯还好,他是?全市场唯一人工宰杀猪肉嘅,不过价钱要贵过流水线宰的猪肉。有钱人嘴刁,就?算贵也要买啊。”

楚月柠还没?说话,旁边的空气瞬间就?冷了下来,

一条鱼从水箱跃起,水花渐起落在地上混合着鲜血变得?泥泞,角落披散头发的女孩,泛白?的死鱼眼直勾勾盯着猪肉摊的老伯,鲜血顺着肌肉纹理滴落在地上,顺着流入水坑。

“不是?他……不是?他……”

沙哑的声音在市场内回荡。

黑色的煞气如雷云般在市场上空,滚滚翻动着。

相比昨天,女鬼怨念更甚,煞气多大压都压不住。如果卫砚临看到这一幕,第一时间肯定?是?选择召集同门除害,如此大的煞气一旦成形,女鬼成为厉鬼后一定?生灵涂炭。

靓姐奇怪抬头四处望,又?搓了搓双臂,“咦?是?不是?变天?怎么突然这么冷?”

楚月柠看着天花板,不满意的皱了眉。

“不是?他……不是?……”

黑色的煞气像是?感受到巨大的威胁,迅速往后缩渐渐跑回女鬼的身体内,女鬼也陡然闭嘴,面色冰冷站在角落等待。

温度渐渐回复正常,靓姐也放下摩擦双臂的手,“今年秋季真是?奇怪,天一会热一会冷。”

“市场内还有猪肉摊吗?”楚月柠收回目光,看向卖菜靓姐的眼眸带着笑容。

“没?了喔。”卖菜靓姐想了想,“从前不是?没?有猪肉摊想进来与?甘伯平分天下,可惜猪肉品质没?有甘伯的好,来这里都是?有钱佬,自然做不下去。”

楚月柠明白?没?有找错地方,再?度谢过靓姐,将?摊车推出甬道,在街巷边上找了个地方停下,位置刚好扭头就?可以看见甬道入口。

只要留意,一进一出的人都能够看到。

她小心避开后面的干货铺,就?在要下东西时,恰好干货铺的老板走出来,见她要移开位置练练招手。

“姑娘就?摆我这里,再?往边上就?被?块大牌挡住没?人看的到啦。”

楚月柠有些不好意思,“停在这里刚好挡住店铺招牌。”

“没?所谓嘅。”老板非常大度,甚至下了台阶帮楚月柠摆摊车,“我这家店铺做了整整二?十年,就?算没?招牌,老街坊闭着眼都知道来,不是?我吹喔。”

“这一条街,我店铺人流量最大,你站我门口东西都卖的快点?啦。来来来,摊车先停好。”

干货店老板确实没?有吹牛。

清早时间,就?陆续有不少客人进了干货店。

老板非常热情,楚月柠也不再?讲究客气,将?写着算命的纸板摆出来,就?陆续有人围上来看。

“咦?又?算命又?卖糖水?老板一个人打两份工啊?”

“多做多得?,勤劳致富,我是?香江好市民,当然也要彻底贯彻‘狮子山精神’。”楚月柠说完,围观的人就?发出一阵笑声。

有个阿嫲说:“如今这个社会都是?投机取巧的人,好久没?听?说有年轻人讲狮子山精神。姑娘,我撑你,刚好我要替女儿批命,你批命怎么收费啊?”

“两百块一卦。”楚月柠看了看阿嫲身旁,发现她只有一个人,于是?提醒:“我只帮本?人算,如果阿嫲的女儿想要批命,可以让她来找我。”

“两百啊?”阿嫲有点?犹豫,想片刻还是?摆了手:“算了吧,我女儿在新加坡。”

其实阿嫲就?是?觉得?算命太贵,楚月柠也没?拆穿,好脾气的点?头:“那就?算了。”

阿嫲尴尬的笑笑,路过驻足的人群中,有两个人听?到卦钱却好像被?刺激般,围着糖水摊一句接一句数落起来。

“你个妹丁,原本?觉得?你人还不错,竟然算命要两百一卦。”

“本?来算命就?是?心理安慰,讲几句好听?的话就?要两百块?”

“唉……算命这么容易搵钱,早知我都去学?啦!”

“难怪又?卖糖水又?算命,这是?嫌糖水钱来的慢,又?搞一个算命摊。”

“你以为个个算命都可以当广大师啊?人上电视、报纸不知上了多少,名扬四海,马来西亚都有人听?过大名啊!你又?没?名气,这么年轻一看就?经验不足,这样都要两百?真是?够胆要!”

楚月柠面对污言,没?有动怒也没?有反驳,静静的无视了。

数落的人见被?无视,就?更气了,七嘴八舌数落的更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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