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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戴着厨师帽,长着中国人的面孔,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养生茶壶,里面放了些干花泡茶,唐月舒看着像是茉莉。

对方张口就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话:“欢迎二位光临小店,我是本店的店主,你们先喝口热茶,二位的菜稍后就上。”

这位不仅是厨师,还是老板,顺便还兼职服务员呢。

难怪是预约制,要是人来多了说不定都忙不过来。

唐月舒抬眸问道:“老板,这两只猫猫都叫什么名字啊?”

老板欸了声,说:“那只白猫叫静静,它不爱叫,像小哑巴,所以喊它静静,三花叫月月,你看它额头那点黑像不像弯月?”

“……”

静月轩,原来是静静和月月的家的意思啊。

“它俩是我太太养的猫,她现在上班呢x,这俩孩子白天跟我,晚上跟妈妈。”

还挺温馨的。

那只三花很自来熟跳上了唐月舒腿上,它们毛发看起来都很顺滑干净。

这么亲人的小猫,唐月舒手上却没有一点可以喂的东西,她甚至觉得有点愧对小猫。

她还问老板能不能从他这买点猫粮喂小猫,老板一听就指着它俩道:“它们就是这么吃胖的,我们后来不允许客人喂猫了,他们还偷偷带猫粮过来喂,我出来就替猫打掩护让它俩吃,现在它们俩得控制饮食了。”

太胖对猫猫身体不好。

老板义正严词拒绝了唐月舒想要投喂小猫的请求,唐月舒被软乎乎的小猫缠上,只能抱歉地看它一眼,猫猫大概不懂人类的抱歉,三花在唐月舒怀里翻了个身,露出了肚皮。

可爱。

唐月舒实在很难抗拒,她伸手撸猫。

老板给他们两个倒了茶之后就转身回厨房了,唐月舒一抬头发现另一只猫猫走到了林川的脚边,伸出圆盘的小爪扒着他的裤腿,林川垂着眸子,用自己的钥匙扣漫不经心地逗着小猫。

林川那个钥匙扣是一个小小的太空人,小猫凑上去闻了一下,他又一下子提高,惹得猫猫跟着网上蹦跶一下,身上的肉肉好像也跟着duang了一下。

它没怎么蹦起来。

“……”

这有点伤猫猫的自尊心了。

看来老板说猫猫胖是实在的。

唐月舒看着有点想笑,她觉得林川在家应该没少逗他母亲养的小猫。

不过相对比林川的钥匙扣,好像是他的手指更受猫猫的欢迎,小猫主动去蹭他的手,像唐月舒的头发一样,她怀里的三花猫猫抓着玩了几下。

她喝了口冒着热气的茉莉花茶,热茶入喉,她很快就觉得整个人都跟着暖和起来了。

在京市生活了二十来年不觉得冬天多难捱,来巴黎半年觉得自己原来是怕冷人士。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她长期熬夜吃外卖给身体整差了,从下车到进来这么点距离和时间,她手脚都冰冷着。

林川这时候抬眸看她,问:“昨晚睡得好吗?”

钥匙扣还在手上逗着猫,但是目光落在唐月舒脸上,猫猫好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手指,他没动。

唐月舒点头:“还好。”

林川闻言还想说句什么,这会儿老板推着小推车就出来上菜了。

他说唐月舒和林川刚陪猫玩了,得洗手了再吃东西。

老板这人对客人用餐的标准还挺高。

就在餐厅里有个洗手池,装修得还挺好看,显然一开始就是为了方便客人洗手用的,旁边还放着洗手液。

将手放过去,自动感应出来的是热水。

很贴心。

两只小猫根本就没有上桌的意思,老板说它们两个家教很好,从来不会上客人的桌,当然客人主动引诱的情况除外。

老板给他们上菜的时候还嘀咕说着很少有人早餐就来找他预约,都是午餐和晚餐的多。

唐月舒对这里不熟悉,她也就多问了两句,老板说他这里早中晚最多各招待一桌,多了做不来,也影响他心情。

那怪不得这里的桌椅少。

他们这一顿早餐也就两个人吃,份量上得把握好。

端在他们桌上的首先是两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粥,接着又是两小碗面,那两碗看着是清汤面,上面还飘着星星点点的油花,看着很好吃的样子。

按照唐月舒平时的食量,早餐吃这些已经够了。

横竖中午也不是很难熬。

只不过之后老板又从他的小推车里陆续端出了小份的煎饺、小份的春卷、小份的虾饺和其他各种小份的点心,还不忘一些很具地方特色的食物,像凤爪和金钱肚。

唐月舒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置身广府地区饮早茶。

老板一样接着一样将他们的桌面铺满之后,又洋洋洒洒地推着小车走了,那个背影看着还透着几分说不出的优雅。

猫猫被留在桌底下陪客人就餐。

她小声和林川说:“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林川说:“这里老板做的菜正宗,会做好几个地方的菜,你今天先尝尝粤式的早茶合不合口味,吃不完再说。”

唐月舒其实挺喜欢早茶文化的,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周末和舍友睡到自然醒,起来约着一起去饮早茶,直接早餐午饭一起办。

当然,是京市那边的酒楼。

林川显然认识这家店的老板,他说:“以前在国内认识的厨师,移民后开了这个小餐馆。”

唐月舒开始品尝这份显得有点隆重的早餐。

刚尝第一口,她就知道林川说的这位厨师的厨艺好是什么意思了,她甚至有点感动。

不要小看留子对中餐的执着。

如果不是在林川面前哭有点不雅,她甚至想掉两滴眼泪。

从她半年瘦了快十斤就能知道这边的伙食水平。

唐月舒这会儿隐隐有种自己是那种一顿饭就能骗走的姑娘的错觉。

她能察觉到林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对视,林川眼神里带着很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吃东西,有点希望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反馈一样。

于是唐月舒点了一个很实在的头,她说:“很好吃!”

林川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看着她吃,就觉得心情很愉悦。

这种感觉和昨晚不一样。

具体说不出来,但是他能感受到她开心,他也开心。

有点类似他母亲养小猫,什么贵的好的漂亮的都往家里搬。

虽然人和猫不一样,但林川第一次能明白一种情绪,他愿意在自己能力范围去溺爱一个人。

昨晚还是病恹恹的人,今天早上吃得很香。

唐月舒吃着吃着停下来看林川,她说:“你别光看着我吃,我吃不完的。”

他的眼神不是冒犯的那种,但是很有存在感。

唐月舒今天脑子已经可以正常用了,她还在思考自己和林川之间的关系。

如果说昨天之前,他们只是曾经互相有过好感的男女,那经过昨天晚上,他们已经进入暧昧阶段了。

但是男女之间关系的界定有时候并不明朗,说他们现在是普通朋友也没问题,如果唐月舒有一个异性朋友在家里快烧傻了,她也不会束手旁观。

只不过她应该是给医院拨打电话或者给对方联系上门的医生。

绝对不是亲手给人家做饭。

这个举动本身就暧昧。

但唐月舒始终没明白林川是什么意思。

“林先生,您这次来巴黎的工作安排大概是什么呢?还需要法语翻译吗?”唐月舒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能转了,也吃了不少,能和林川拉扯一下了。

林川看着她,慢条斯理地抬手给她又倒了杯茉莉花茶,他说:“我需要的话,你还能来给我当翻译吗?”

他这句话反问,将唐月舒问住了。

事实上就是她现在忙成一个小陀螺,肯定没法像之前那样课余时间随时待命。

唐月舒回答说:“我现在好忙的。”

这句话还有下一句:“但我有空的时候可以。”

言下之意,她愿意在空闲的时间来见他。

他在她这里有一个专属的位置。

唐月舒多少有点哄男人的天赋,林川好像还挺满意这个回答,他说:“我的荣幸。”

如果是在去年十二月份时,林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唐月舒说出这句话的。

就算是在一月份,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最普通不过的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唐月舒以前只见过别人谈恋爱,高中和大学时期,她自信这个世界没一个男人能配得上自己,但她身边的各种人多少都有点恋爱经历。

作为一个没吃过猪肉只看过猪跑的人,她大多数时候清醒得可怕。

包括现在。

“那您这次在巴黎待多久呢?”唐月舒看着他轻声问。

一个土生土长的港城人,他在港城有工作有亲朋好友,他能够在巴黎待上多久呢?

几天?或者一个月两个月?

“你希望我能在巴黎待多久?”林川反问道,目光直直看过来,语意不明。

唐月舒第一次见林川时就觉得他的眼睛深邃似汪洋,有时候看着容易让人生出些没必要的错觉。

但是现在和他对视着,唐月舒又觉得这双眼睛里带着些隐秘的侵略性。

唐月舒不知道她要以什么身份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之间有一层纱,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但是两个人都很默契地只是在试探纱的坚x韧度。

“林先生,”半晌,唐月舒轻笑了一声,“我左右不了你。”

如果他想留,自己会留。

唐月舒不会为一个男人的选择买单。

她也不会让别人为自己的选择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