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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嘉松一口气,打着字,“我开车。”

这回阿乌发来了一段语音,三秒钟,向嘉点开语音。

“向嘉姐,无论如何先回家。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保证自己是安全的。房间早就给你打扫好了,我们等你回来,回家就好了。”

向嘉扬了下唇角,回复:“谢谢。”

向嘉打开微博发了一条郑重的道歉,文字版,对于曾经喜欢过她的人,她该道歉的。

退微博之前她给打赏过自己的小白号发私信过去:“你是谁?”

没有人回应,仿佛对方只是路过随手给她丢了个钢镚。

“谢谢你的帮忙,我会去尽力打这场官司,我希望能赢。你留个联系方式,我还钱给你。”

依旧石沉大海。

向嘉思索许久,留了个电话号码,“随时可以联系我退钱,虽然不知道你是谁,祝您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卸载微博,尘埃落地。

她十二岁被接回来并没有在上海市区读书,她是在附近县中住宿学校一直待到高考结束才真正的回来。

她在这里待了整整十年。

十年时间,她起起落落,落落起起,最后还是走了。

她的事业运堪比溧县的旅游运,主打一个命运多舛。

向嘉在导航上输入溧县,确定目的地。

她在磅礴大雨到来的时候踩着油门把车驶上了离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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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天开始下雨。云层压的很低,雷电一道接着一道。

暴雨冲刷着车玻璃,世界是暗的。

行驶的宾利里开着一盏灰黄的头顶灯,映出林安可精致的妆容。

“这次跟你见面的是王恒先的小女儿,也是学艺术的,在美国读的大学,喜欢旅游喜欢摄影喜欢音乐,和你爱好一致。我陪着你去见面,你好好跟人聊,合适了年底结婚。”

林清和仰靠在座位里看着车顶,他失眠很多天了,睡不着头很疼。

他不想跟任何人说话,从灵魂到身体都疲惫不堪。

“你坐直,别总瘫着。”林安可原本想维持一个慈母的形象,看到林清和的样子忍不住火大。她耐着性子,忍着,尽可能语调温和,“这身衣服很适合你,穿起来这么好看,怎么就不能精精神神的坐好呢?”

“为什么非要让我结婚?”林清和抬手搭在额头上,遮住了眼,太阳穴跳着疼,他有些想吐。

王恒先,香港商人,如今在内地发展,跟林安可也算是旗鼓相当了,两家门当户对。

生理性恶心。

“你都二十七岁了,成家立业,你最起码得干一样吧?”林安可不想再跟林清和吵架,她好不容易把林清和弄回来,就怕他再跑了,“我知道你不想进公司,我不逼你,你结婚给我生个孙子,我来培养孙子。”

“那我撸一发您拿去配行吗?别让我相亲了。”林清和放下了手,冷艳的一张脸上满是厌倦,他语调无力又嘲讽,“反正结果是一样的。”

“什么?”林安可第一句还没听清。

“我说。”林清和把手搭在皮带上,修长冷白的手指去勾皮带扣,“我现在给您撸一发吧,别去餐厅了,直接找个机构过来。想搞几个孩子搞几个孩子,您那么有钱,神通广大,这点东西应该不难吧。”

林安可脑子嗡的一声,抬手就扇到了林清和的脸上,“你是畜生吗?”

水流顺着车玻璃汹涌而下,天地尽暗。

林清和脸颊上一道鲜艳的血痕缓缓滑落,林安可手上的戒指划破了他的脸,血珠鲜红刺目,他浑不在意。

“条件相当就可以□□产生下一代,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当然,我在您眼里一直都是畜生,我爸是大畜生我是小畜生,您不就是这么骂我的吗?”林清和嗤笑一声,靠在座位里拿出手机划开了屏幕,疯狂的厌世情绪因为这个手机短暂被压制,他机械地打开了直播软件麻木刷着一个又一个,却什么都看不到,脑子里只有那一个画面。血红的浴缸,他姐躺在浴缸里苍白的犹如开膛破肚的鱼,血腥味铺天盖地,“您把谁当过人?您眼里只有完美是人,不完美的全部抹杀掉,再培养新的完美来满足您的虚荣心。我姐打破了您的规则,她死了。我呢?您打算什么时候抹杀掉我?”

那道血顺着他冷白的脸缓缓流到了下巴处,红的妖冶疯狂,林清和轻笑,“我真的不建议您用我的基因去培养什么完美的后代,我就是个垃圾,我的基因从根里腐烂,培养不出来什么完美的孩子,只会再培养出来一个小垃圾,最后死在浴缸里。别去糟蹋那些——好姑娘了,我不配。”

“老张停车。”林安可怒喝,颤抖着手指着外面,“林清和,你给我滚下去。”

“董事长。”老张回头试图劝和,“少爷还小,清和你也少说两句,董事长的身体——”

“我说让你停车!”林安可咬着牙看林清和,“滚。”

黑色宾利急刹在路边,林清和推开车门走进了雨里。瞬间便被浇透,宾利车绝尘而去。

他踏上路沿穿过人行道到了栏杆边缘,这是一片江尾。暴雨让江上一片朦胧,他摘掉了手腕上价值百万的手表扬手甩了出去。

腕骨上狰狞的疤痕就那么暴露在外面,不止一道。他面无表情站在暴雨中从裤兜里摸出佛珠一圈一圈缠到了手腕上,遮住了所有的痕迹。

他十七岁那年把姐姐的骨灰送进墓园,便离开了这座城市。十年没回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回来。

可还是被林安可找到了,他被逼了回来。林安可拿溧县的投资威胁他,林清和不想因为自己让满怀希望生活的人遭受损失。

飞机落到上海机场那一刻,他就清楚的知道,他终将会躺进姐姐躺过的那个浴缸。

林清和解开了西装外套,搭到了栏杆上。林安可非常重视这次的相亲,她找了知名造型师给林清和配衣服,没有再配那种夸张的三件套西装。

裤兜里唯一一盒烟已经湿透了,他拿出来取了一支烟,立刻融在他的手里。空气里只有雨水的味道,烟丝在手心里缓缓散开。

街道两边的高大树木在风里摇曳,残落的树叶和风一起飞向远方。

林清和握着湿透了的烟盒看着翻涌的水面,栏杆一米六,他抬腿就翻过去了。

他不是救世主,他连自己都救不了,他撑不起别人的世界。

去他妈的,毁灭吧。

吃了很多年的抗抑郁药,看了很多医生。他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告诉自己明天的太阳会升起,世界会有新的希望。

可林安可一出现,他只觉得浓稠的黑雾把他紧紧包裹,他喘不过气,他快要窒息了。

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很蠢的喇叭,似乎按不响,半天哔的一声。又过了几秒钟,才哔出第二声。

林清和捏着湿漉漉的烟盒回头,茫茫大雨中,一辆黑色宝马缓缓开了过来。

前车挡风玻璃上的雨刷疯狂摆动,露出驾驶座上向嘉干净的一张脸。

她穿着最简单的白T,单手握着方向盘,杏眸浸着笑意。

车在他的平行位置彻底停下,副驾驶车玻璃降下,向嘉从副驾驶打开的车窗审视林清和,“林老板这是被甩了?”

作者有话说:

这篇是互相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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