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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诩是沧海遗珠的徐平和陈玉梨脸皮厚, 眼睛只往钱眼里钻,自然是不在乎自家祖宗介不介意了。

这会儿,徐平准备给自己换个祖宗孝敬。

寒冬腊月, 他扛着锄头, 防风的雷锋帽也摘了,穿一身干活的袄子, 锄头高高的抡起,再重重的落下, 殷勤的将香江徐家祖坟这一片的草给除了干净。

干劲儿十足,就是大冷的冬天也忙得汗如雨下。

“辛苦平叔了。”

徐清杵着一根锄头, 见到他这阵势, 都往旁边退让了两步。

这坟里的祖宗已经闭眼, 再是殷勤也瞧不到, 徐清自然无所谓有人抢在他前头孝敬。

更甚至,他还乐意看见徐平干活,自个儿落下个清闲。

就是回了香江……

徐清眼眸转暗,随即, 他眼神又转而清明,再看着徐平, 眼里有隐藏得很好的轻视。

就他徐平这样的, 别说是献殷勤了,就是献心肝, 老祖宗都不一定瞧得上。

“来,平叔你也歇口气。”徐清从暖瓶中倒了杯热水,递了过去,笑得和煦。

徐平咧嘴,笑得一脸憨厚:“你坐着你坐着, 叔自己来。”

徐清轻笑,“叔,都是自家人,算下来,我都是小辈,您不要这么拘谨。”

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

为了不让徐莳树成为更小一辈的大孙子,徐清宁愿抬高徐平的辈分,叫他一声叔。

徐平笑得见牙不见眼,“对对,自家人,都是自家人。”

徐清又一声轻笑,暗暗思忖,这人的心思还真是容易琢磨,果然是乡下地头土生土长的。

视线一转,徐清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徐莳树身上。

此时,徐莳树正拿着镰刀在割草,好像没听到徐平对徐清的谄媚,只闷头干活。

徐清不禁再次感叹。

像!

真是像!

活脱脱就是他太爷年轻时候的模样。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形势比人强,不想承认,它事实也摆在那儿,这徐家,看来不是合眼缘的亲戚了,他们应该是和他们这一脉分家产的冤家!

沧海遗珠,老祖宗有沧海遗珠!

老不羞的!

还是别人家的媳妇!

不管心里如何吐槽暴躁,对上徐莳树,徐清脸上带上了笑意。

“树儿,累了吧,到二哥这里来歇歇。”

“还好。”徐莳树收了镰刀,走了过来,接过徐清递来的水杯,眼帘低垂,默默地喝着这热水。

徐清暗暗打量徐莳树。

觉得他不单单是皮相像了老祖宗,就是骨子里的那股气质也像。

因为有徐莳树,徐清高看了这白鹭湾徐家几眼,更是下定决心,决定在回香江的这段时日,好好的拉拢拉拢这徐平一家人。

毕竟,人都更看重和自己相似的小辈,觉得自己的血脉衣钵得到了传承。

徐莳树这样的像老祖宗,老祖宗定然高看他一眼。

“明儿和我一道去香江的事,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去,怎么不去?”徐平急急回道,“这是好事,哪还需要什么考虑?”

徐清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拿眼睛看徐莳树。

徐平眼睛一转,也注意到了徐清的视线。

“嗐,小孩子懂什么,自然是我和他妈妈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徐平一把拉过徐莳树,皱眉道。

“这事儿有什么好犹豫的?”

徐莳树迟疑,“他为什么要带咱们去香江?”

“要是又像上次那样,他们家丢了我们家不管,咱们在外头,到时连家都没有了。”

徐平一时语塞。

虽然私底下和媳妇陈玉梨讲着自己可能是沧海遗珠,但对上孩子明亮的眼睛,徐平还真不好意思将话讲出口。

总不能说,我爷爷可能不是我爷爷,不不,也可能爷爷还是爷爷,只是太爷爷不是太爷爷。

呸呸!想的都是什么拗口话啊。

徐平恨不得晃两下自己的脑袋。

“嗐,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亲戚之间亲厚,他们日子过得好,瞧着我们过得不好,拉拔一把,有什么好奇怪的?”

“树儿啊,经过这次的事,我和你妈妈也想了,先前是我们不对,万事只靠着亲戚的接济,老话说的在理,这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靠人人会跑,从今以后,我们定不能再这样下去。”

徐平挺直腰板。

“去了外头,咱们别管有没有亲戚照应,自己都会先立起来。”

“我和你妈会先找个活儿干,我都听说了,香江外头遍地是黄金,我和你妈再懒散,那也不能瞅着黄金不捡吧,那不成天打雷劈了?”

徐莳树讷讷,“爸爸——”

“都放心,你只要好好读书就成。”徐平大大的手拍了拍徐莳树稚嫩的肩膀,神情坚定认真。

看着徐平,徐莳树重重的点头。

“恩,我和爸爸妈妈去香江。”

“对了,这才是我的好孩子!”

徐平重重的抱了徐莳树一下,用力的拍了三拍,他的目光正好和徐清瞧来的目光相碰。

徐平咧嘴一笑。

他还真不信了,都是徐家血脉,老祖宗会舍得他们出去外头讨生活?

他们家家大业大的,结果小辈却在外头讨生活,那不是丢自己当家人的脸了嘛!

奈何,这老祖宗徐衍没有开口,徐平心里有万般猜测,也只能搁在肚子里,只当自己是对方合眼缘的亲戚。

不过,到底是爷爷被戴了绿帽子,还是太爷爷被戴了绿帽子?

徐平蹙了蹙眉头。

对于这件事,他还是很好奇的。

……

“莳树哥走了?”

芭蕉村,潘家院子,潘垚听到徐家人离开的消息,眼睛都瞪大了两分。

她掰着指头数。

“今儿二十八,后天便是年三十了,怎么走得这么匆忙,好歹过个年呀。”

“唔,东西应该都没怎么收拾妥吧。”

潘三金听了哈哈笑,“真是憨丫头,哪里还用得着收拾啥啊!”

“去外头买新的就成!”

“这可是坐飞机,票价都能买徐家的那些家当了。”

说着说着,潘三金惆怅了。

他也就坐过绿皮的火车,这坐飞机是什么滋味,他还真是不知道。

在天上飞,应该是自由的感觉吧。

潘垚安慰,“爸,我连绿皮火车都没坐过呢。”

潘三金心疼了。

“欸欸,我可怜的盘盘,都是爸爸不好,咱盘盘还是没瞧过世面的小土包。”

“寒假的假期是短了一些,还得走亲戚拜年,你还要写功课,时间是紧张……不怕,咱们等暑假时候,爸爸一定带你去坐绿皮火车。”

潘三金许诺。

他抬手摸了摸潘垚的脑袋,“我都听你燕妮姐姐说了,你们以后还得写作文,等我们去玩了,盘盘就能把爸爸写到本子里啦。”

“像什么我的爸爸,我和爸爸一起坐绿皮小火车……我和爸爸开心的一天……”

潘三金豪气。

“爸爸一定让咱们盘盘有东西写,不会像你燕妮姐姐那样,抓秃了脑门,憋了老半天才憋出几行字,就跟画蚯蚓一样。”

潘垚皱巴脸:……

对昂,身为小学鸡的她,以后还得写日记,周记……各种记。

潘垚眼前黑了黑。

……黑暗吶。

“三金伯伯,你怎么能这样说!”这时,一道女孩子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潘垚和潘三金转过头看去。

人最不经念叨,来人正好是潘燕妮。

这会儿,她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潘三金,气得是牙痒痒。

“我哪儿脑门秃了?”

“你给我说说,我哪儿脑门秃了?啊!”

这话一出,潘垚和潘三金下意识的将视线看向潘燕妮,落在她的脑门那一处。

……好像,确实,也许,大概……是有一点秃吧。

潘垚看着她那光光的脑门,心思游移的想着。

潘三金老实,“大侄女儿,和你妈说一声,别把你头发扎这么紧,这脑门是显得大了一点。”

“哇!”潘燕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我,我要和爸妈讲,你们都欺负我。”

说完,她一跺脚,转身就想往院子外头跑去,正好一头撞进了从外头走回来的周爱红怀里。

周爱红着急,抓着潘燕妮的肩膀,忙不迭的追问。

“怎么了,怎么了?”

“燕妮这是怎么了?和盘盘吵架了?”

“妈,不是我。”潘垚连忙否认。

瞅着潘燕妮的脑门,潘垚又心虚了。

她就心里想想而已,真的,燕妮姐姐肯定不知道。

“姆姆,不是三土,是三金。”潘燕妮指着潘三金抽搭鼻子,哼了一声,都不想喊潘三金伯伯了。

周爱红恨铁不成钢,“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欺负燕妮这小丫头呢。”

“你自个儿都有闺女儿了,也不想想,要是盘盘在外头被欺负了,这样哭着跑回来,你是气还是不气?”

“谁敢!”潘三金倒竖眉毛。

下一刻,对上周爱红的眼睛,他又蔫耷了,“其实,我也没说啥,是燕妮儿自己哭的。”

周爱红侧头看旁边的姑娘,“燕妮,你自己说。”

潘燕妮指着自己的脑门,控诉道,“他说我脑门秃了。”

秃了秃了……

对着一个小姑娘,能说这样的话吗?

潘燕妮抽搭了下鼻子,想着徐莳树走了,自己本来就不开心,这下被说脑门秃,她真是……真是,更不开心了!

“……呃。”周爱红看着潘燕妮的脑门,有些迟疑了。

这脑袋瓜,是亮了一点。

最后,周爱红说了和潘三金一样的话,“燕妮儿啊,你这发是自己扎的,还是你妈妈扎的?姆姆和你说,姑娘家的头发别扎那么紧。”

“要不然,咱们还是留个刘海,挡挡脑门吧,顺便也养养发。”

潘燕妮十来岁了,一下就听出了周爱红话里的意思。

这也是在说,她脑门太大,前头秃了!

一个人说她秃,还能找那个人算账,两个人都说她秃,看来,她是真的秃了。

潘燕妮悲从中来,才止住的泪又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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