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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下一惊。

小内侍和小宫女被吓得脸色一白,两脚一软,瞧着陈其坤手臂上的眼睛,惊骇欲绝。

首当其冲的,要数挡在太和帝跟前的马公公了。

从来没有发现,原来眼睛也能这么的可怖,还令人作呕!

瞎了瞎了!

他的眼睛要瞧瞎了!

马公公两腿打颤,抬眼看了一眼已然要陷入癫狂的陈其坤,掐着嗓子,白着脸高声呵斥道。

“放肆放肆!陛下跟前,哪里容得你如此撒野!”

“哈哈哈!”陈其坤不应反笑,只见他随意的将手中撕开的袍子往旁边一丢,深绿色的翰林袍子轻飘飘的落地。

下一瞬,众眼齐睁,绵绵情意的鹅型眼里有道道精光闪过。

与眼睛对上的人,突然觉得自己脑子迷糊了一瞬。

顾昭:“别看那眼睛!”

话才落地,一道灵炁如潮水一般的笼过众人,众人只觉得心神一荡,就像被山间的清泉洗涤过一样,瞬间心思清明。

再看陈其坤手臂上的眼睛,已经模模糊糊瞧不真切了。

瞧不真切,自然也不会被迷糊了心智。

陈其坤光着半臂,转过头,目光落在掐着手诀的顾昭身上,眼眸一沉,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是你。”

顾昭点头,“不错,是我。”

两人对视,皆知对方所说一事,是管牧易脑中多出一颗眼睛,且两年写不出好文章的怪事。

陈其坤恨声,“小郎好生多管闲事!”

“恶贼如臭鼠,人人见了皆能打,怎么能算是多管闲事?”顾昭反唇相讥。

“倒是不比陈翰林,明明也生了一副人模人样的好皮囊,不想心思竟然如此肮脏,做出偷人文气才思的蝇营狗苟之事。”

“当真人不可貌相,一个翰林,居然是偷鸡摸狗的贼星!”

说罢,她的视线上下打量了陈其坤一眼,又瞧过地上那一截的翰林官服,拊掌道。

“不错不错,你还知道自己无才无德,不配穿这一身的翰林官服,自行先撕了,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

“你!”陈其坤怄得不行,“小郎好厉害的一张嘴!”

多说无益,陈其坤想着那日眼睛被掐爆的痛苦,有些畏惧顾昭。

方才,他在水幕中也瞧到了谢家庄村覆一事,诡谲的鬼母蛛,阴狠的吉祥公公,披着人皮的小蛛……他们都斗不过这道术精湛的顾小郎。

还有那冲虚道长——

陈其坤越想,越觉得心中悲愤,希望渺茫。

只是事已至此,畜生被困尚且拼死一搏,没道理他一个人连畜生都不如。

当下心一狠。

就见他痛苦一叫,手臂上的眼睛睁得愈发大了,倏忽的,它们脱离了那光洁的皮肉,犹如一只只萤虫一般的悬浮于空。

鹅型眼或嗔,或喜,或怒,或哀……纷纷瞪大了眼睛朝顾昭看去。

顾昭心下一凛,视线看过这于半空中悬浮的眼睛。

只见它们看自己的时候,眼里的七情六欲瞬间化作实质,犹如浓雾一般的涌来。

这些眼睛每一个都沾染着文人的才气,它们就如梦魇一般,以七情六欲编织一个个梦境,稍有不慎,人们便被其缠绕,从而心神动摇。

毕竟,文人以一杆笔,一瓶墨,便能书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书写世界的文人便是造物者一般的存在,祂说有光,那个世界便有了光。

更何况是一人的生死。

旁边,孟东君也瞧出了这眼睛的厉害之处,撑着椅背的手紧了紧,眉头微皱,目露忧心,心里却在狂喜。

鬼才啊,这陈其坤当真是鬼才!

一个偷眼神通,竟然还能这般用?

只见每一只眼睛氤氲着一个个故事,或凄迷哀婉,或喜悦安康,或诡谲可怖,它们在半空中飞舞了一瞬,接着,猛地朝顾昭袭去。

顾昭伸手往旁边一探,五指微敛,元炁在手中汇聚,瞬间成了一把长.枪。

马公公激动,“长.枪!”

“陛下快看,出现了出现了,刚刚水幕中,顾小郎就是用这把长.枪迎敌的,就见他一扫一荡,横扫千军一般,一下就将那些披着人皮的蜘蛛怪里给杀了!”

“眼下这陈翰林的眼睛虽多,肯定也无事!”

尖细的声音在太和帝的耳朵旁响起。

太和帝侧过头,就见马公公手中抓着拂尘,拂尘在他手中挥了挥,那副模样,就像他自己手中抓的也是一把长.枪一样。

还是一把横扫千军的长.枪。

太和帝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驹儿,心眼当真实诚!

太和帝又将视线看向前头,就见那一处烟雾弥漫,时不时的有红光艳艳,那是飞舞的眼睛,它们相互交错,织成细密的网一般朝顾小郎飞扑而去。

还不待太和帝揪心,下一瞬,就见长.枪如龙,带着莹莹之光,以四两拨千金一般的姿态,轻盈又迅速的朝半空中的眼睛击去。

一颗,两颗,三颗……长.枪击过,便见红光绽开,竟然无一虚招。

诡谲的眼睛被击破。

“啊啊啊!”

“痛啊!痛啊!”

随着红光绽开,陈其坤突然捂着眼睛蹲地,痛苦不已的哀嚎。

“陛下,陛下……救我。”

“陛下救我啊!”

只见他闭着眼睛仰起头,伸出手徒劳的往前抓着,一串串晶莹的眼泪从眼里流了下来,很快,泪水沾湿了细长的睫羽,挺秀的鼻头一片发红。

不过片刻,他便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匍匐在地上挣扎的狼狈模样,哪里还有分豪的翰林风姿。

潘知州倒抽一口气。

这陈翰林涕泪四流的模样,怎地这般眼熟!

他一下就想起了出宫那一日,陈翰林也是突然这般落泪的。

两厢一对比,潘知州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想来,那日根本不是什么夫人病重,而是术法被破的反噬。

在众人不知的时候,陈翰林和顾小郎,两人竟然已经斗过一回了?

……

“陛下?”

“陈大人,您真是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都这个时候了,您居然还痴心妄想的想着陛下来救您?”

马公公往前走一步,尖细着嗓子嘲讽,道。

“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呸,不知天高地厚!”

陈其坤捂着眼睛,茫然四顾,对于马公公的嘲讽充耳不闻,喃喃又含糊的喊着陛下。

无人注意的地方,孟东君眼眸一沉,袖袍下的手掐了早就捏好的一物。

……

顾昭的视线落在陈其坤身上,倏忽的眉眼一凛。

不好!

原先散去的长.枪瞬间化作如云如雾的元炁,猛地朝陈其坤裹去。

然而迟了。

只见陈其坤捂着脸,张嘴哀嚎,却无一丝一毫的声音从他嘴里喊出。

与此同时,他身上好似起了一把瞧不到的火,火光剧烈,他就这样狼狈的坦露着半臂,似痛苦,似不甘,又似难以置信一般的蜡化了。

“咕噜噜!”乌黑的官帽掉了下来,在地上一滚,落在残破的绿色翰林官袍旁边。

一阵风吹来,空荡荡的衣裳鼓了鼓。

一个人在面前,犹如蜡烛一般的化没了,这般诡谲的一幕,众人都瞧傻了。

小内侍和小宫女捂着嘴,软着腿,靠着身后的屋墙,这才勉力支撑住自己。

他们看着顾昭的目光,惊骇极了。

好半晌,太和帝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顾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道声音有些干涩,还有着太和帝自己都不甚明白的敬畏,原先的顾小郎也变成了顾道长。

顾昭查看了一番,站了起来,沉声道,“是反噬。”

“反噬?”太和帝咀嚼这个词,“是多眼邪法的反噬吗?”

顾昭眉头紧拧着,心里有些莫名的不安,总觉得陈翰林最后这一道的反噬,来得有些古怪,因此,她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太和帝的问话。

马公公激动:“肯定是邪法的反噬!”

“哪里有人能长这么多的眼睛,还是长在胳膊上的?哎哟喂,当真是怪物,瞧了渗人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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