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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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月当空,月亮倾泄下微薄的月光,地上如附一层凉水,阮家院子里种了一株桂花树,秋风吹过,树摇影动,丛桂绽放,花香掠过这静谧的院子。
“到了,这便是我阮家。”
在一处宅子前,阮家虞开口,数道黑雾绽开,倏忽的成了人形的鬼影。
顾昭和孟风眠顺着阮家虞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处沿街的宅子落在面前,木板门已经阖上,门楣上头挂了个老旧的牌匾,只见它是流云形状,用黑色的墨字写着阮家果酿四个大字。
“竟然是这。”孟风眠低声。
顾昭意外,“大哥来过这?”
“恩。”孟风眠点头,“前几日买果酿的地方,就是这一家店肆。”
他说着话,瞥了顾昭一眼。
顾昭诧异,“这是杏花的家?”
孟风眠再次点头。
旁边,阮家虞也是意外的插话,道。
“杏花?你们认得我那小小后辈?”
顾昭和孟风眠对视了一眼。
看来,那阮家虞口中的后辈,就是那日在杏花旁边卖竹筐子的阿太了。
“有过一面之缘。”顾昭应了一声。
……
顾昭和孟风眠准备进这阮宅。
六面绢丝灯的烛光明亮了一瞬,橘色的光团笼罩过顾昭和孟风眠,二人抬脚往前,只见空气中有轻波漾开,此处的木板门形同虚设,不过一息之间,二人就在阮家的院子里了。
才进院子,便是桂花的香气掠过鼻尖,清幽绝尘,绵长细腻。
顾昭不免多看了这棵桂树一眼。
“你们瞧,我就说我那后辈怪得很,往常这个时辰,她早就该歇下了。”阮家虞叹了一声,忧心忡忡,“这会儿灯亮着,唉,她肯定又在照镜子了。”
顾昭看了过去,果然,正房的屋子灯烛亮着,一道影子倒映在窗纸上,它瞧过去像老者的影子,有些佝偻,有些瘦小,像一般做活忙碌的老人家一样,是干瘦干瘦的。
然而下一瞬,它好似丰盈了一些。
顾昭眼睛瞪大了些。
不是好似,影子确实是丰盈了一些,就似枯木逢春了一般。
“不好!”顾昭和孟风眠发齐齐出声。
下一瞬,此处风炁骤起,只见一道风炁从顾昭衣袖中袭出,与此同时,正房紧阖的木门被风炁击中,“砰”的一声打开了。
屋内的情形也落入了众人的眼里。
只见一位头发半黑半白的妇人面容惊惧慌张的回头,她的前面是一张梳妆台。
台面上摆了一面铜镜,铜镜前面有两根蜡烛,每根蜡烛上贴一个小人,蜡烛一长一短,长的靠近铜镜,短的紧随其后,在铜镜里看,两者的烛光位置正好重合。
重合的那一瞬,铜镜里的光团好似燃得愈发旺盛了。
与此同时,短的那根蜡烛火团倏忽的旺了旺,相对应的,长烛上的火却晦暗了一些。
“谁?你们是谁?”发色半黑半百的妇人慌得厉害,起身时还绊倒了圆凳。
“我还问你是谁呢!”阮家虞同样惊得厉害。
这妇人是谁?
怎么会在他的大后辈屋里?
顾昭没有说话,她掐了道法诀,只见一道元炁拢过,两根灯烛腾空,瞬间,由铜镜和八字小人建立起的链接便断了。
“还给我,你把这蜡烛还给我。”
阮彩凤一下便察觉到,自己体内不再有那盈盈生机涌来,她心下一急,猛地朝悬浮于半空的蜡烛扑去。
一道元炁凭空起,化作一个圆罩将阮彩凤禁锢在其中。
圆罩里,阮彩凤状若癫狂的要去扑半空中的蜡烛,好半晌,察觉自己出不去了,她这才停歇了动作,就这样半披半散着头发,阴狠又怨恨的盯着顾昭和孟风眠,末了,又瞥过如影团一样的众鬼。
被这样的眼神一看,陈厚财几个鬼都怕了怕,就见一个大影团将另一个小影团护在身后,那是吴东弟在护着他的新嫁娘。
“这,这是——她瞧得到我们?”阮家虞不解。
“恩,她施了邪法,此处炁息驳杂,是以,她隐隐能瞧到诸位。”
顾昭说着话,抬头看悬浮在半空中的蜡烛,再看圆罩中的里阮彩凤,眼里有沉重之色一闪而过。
……
“说,你是何人,为何在我后辈的屋里。”
阮家虞又惊又怒,这下也不咳了,大声的朝圆罩中的阮彩凤喊去,鬼音幽幢,应和着秋风的呼啸,似野鬼哀嚎的调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你说的后辈了。”阮彩凤没有开口,顾昭应道。
“什么?”阮家虞惊得厉害。
顾昭瞧着半空中的两根蜡烛:“这是偷寿的邪法。”
“偷寿?”
听到这话,阮家虞犹如一团黑雾,猛地蹿到圆罩之前,黑雾中,他那鬼眼紧紧的盯着阮彩凤,上下打量。
阮彩凤阴狠的回瞪了回来。
“是我的大后辈。”阮家虞失魂落魄,“没错没错,这眉,这眼睛,这鼻子……就是我那大后辈的样子。”
“是她年轻一些时候的样子!”
阮家虞的瞧着那半空中悬浮的蜡烛,只见每一根蜡烛的前头都贴了一张小人的剪纸,上头有用朱砂写下的生辰八字。
偷寿,那偷的又是谁的寿?
该不是——
阮家虞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顾昭和孟风眠似是知道他心中的所想,抬脚走到屋外,视线落在东厢房,与此同时,只听东厢房里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下一瞬,只听女子尖锐的叫声响起。
“啊,我的手,我的脸——怎么回事?我的身子怎么不对劲了?”
那是杏花的声音。
“是小小后辈。”阮家虞呆住了。
顾昭和孟风眠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瞧出了不忍。
被偷了寿命可怜,被至亲之人偷了寿命,更是可怜。
……
门“吱呀”一声打开,阮杏花跌跌撞撞的出来了。
她穿一身里衣,长发披散,赤着足,神情慌慌张张,嘴里不住的喊着阿奶,阿奶……
和每一个有长辈疼惜的人一样,出了事,最先想到寻求帮助的人便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杏花姑娘莫急。”顾昭两步过去,搀扶住心魂不定的阮杏花。
“是,是你?”阮杏花一眼就认出了顾昭,下一刻,她神情大喜,“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顾昭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下去,眼里闪过一丝怜惜。
前些日子相见,杏花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明眸皓齿,行事利索又爽快,眼下,不过是这瞬息的时间,她的光阴被偷了,一下便成了三四十岁模样,手骨粗糙了,个子壮了,脸上也有了岁月的痕迹。
“不不,这不是在做梦。”杏花掐着自己的手,又去掐自己的脸,神情惊慌又无措,“会痛,我会痛,不是在做梦。”
“怎么办怎么办?”
“我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生病了?”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里有着哭腔,也有着崩溃。
生病了——就得花银子。
瞧这稀奇古怪的样子,这病说不得还难治,越难治,说明银子花得越多。
阮杏花这样想着,心里又慌又急,还有一股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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