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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延年安抚的摸了摸大毛驴脖颈的鬃毛。

“嘘嘘!不怕不怕,这天躁有雨,人躁有祸,毛三寸你也一样,遇事千万不能焦躁。”

“急了你就惨喽。”

“对喽,就是这样,要乖噢!”

在宋延年的安抚下,大毛驴真的安静了下来,它温顺的跟在宋延年身旁。

宋延年打了一道破瘴符,鬼打墙消散,村里的模样逐渐的显露,灵韵之气运转在眼部,此时虽是夜半子时,但在宋延年眼里却犹如白昼。

这鬼打墙消去了,宋延年又紧皱起了眉头。

方才天黑,他没看清这石瓮厝的地形,此时灵韵之气运转在眼部,他又处在村中高地,这才发现此地居然是风门之穴的风水局。

何谓风门,《阳宅天元五歌》经云,“风门通八气,墙空屋阙皆难避,若遇祥风福顿增,若遇杀风殃立生。”

原先这风门多是用于宅院的风水,但这石瓮厝,居然将整个村子,当做一座宅院,布成了一个风门之穴的风水局。

那一栋栋屋子,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错落有致的坐落在这片山林中,每一栋房子的位置看似随意,其实各有深意。

这是一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风水。

好的时候自然是全村都好,坏的时候,可就糟糕了,鬼物一出,就是一个大鬼。

宋延年自问自己是布不出这样的风水的,当然,主要是他没那么多银子盖这么多的房子。

大手笔啊,惹不起惹不起!

他牵着毛三寸的缰绳,调头就要往回走。

大毛驴轻吁,一张驴脸拉长,似在嘲笑。

宋延年拍了它的大脑袋,“想啥呢!我这才不是逃跑。”

他思索片刻,一本正经道,“这叫战略性后退。”

“再过个二十来天,我就得府试了。”

府试,多么重要啊。过了府试,他就能参加院试,院试榜上有名的话,他就是秀才公了。

这种时候要是受了点什么伤,秀才公的名头可就飞了,那他家四丰该多失望。

这样想着,宋延年脚下的步子加快,只想离这明显有名堂的村子远一些。

在快到村口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

无他,前头的来路它变了,方才还是一片山林,此时却变成了一座万丈悬崖,再走两步,整个人就得跌倒山崖下了。

一人一驴吹着凛冽的山风,宋延年往前走了几步,探头看这只在咫尺的悬崖。

流云泄动,崖底雾气缭绕,成群的流萤就像是山间的精灵,为这悬崖添了几分瑰丽。

但它再俊秀,也是座真山啊。

宋延年燃了一柱清香问山神,香断火灭,他叹了口气,看来这山灵铁了心要留他进村。

这下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也罢,他就进村看看。

“走走走。”

宋延年回头,牵起躲在后头的大毛驴,一人一驴往这石瓮厝走去。

往前走了几百米,转过一个竹林,宋延年就看到了童先生说过的同福客栈。

这一路走来,好似打破了什么禁忌,一路畅通无阻,耳朵里渐渐有蛐蛐儿以及各种虫子的鸣叫。

同福客栈点着几盏灯火,可见里头有一些客人借住。

客栈有了些岁月,但它的主人是个勤快的,将它打理的干净又清爽,那些陈旧的痕迹,刻在它身上不见破旧,只为它添了几分底蕴。

此时门口挂着两个大大的灯笼,红红通通的。

宋延年看了一眼,又是这般大的灯笼,为啥都爱挂这红灯笼呢?

他想起了他家小聪哥的喜事……

“有人吗?”

宋延年才在客栈门口探头问,里头就走出了一个斑驳白发的老太太。

老太太热情的从宋延年手中接过缰绳,“我来我来。”

她的手不经意碰到宋延年的手,脸上顿时一阵的心疼。

“哎呦,小哥儿这般迟了还赶路,这春天的夜风可不敢小瞧了,快快,到屋里暖暖。”

宋延年搓了搓手,笑着道谢,“多谢婆婆,没事,只是一时吹了风,一会儿就暖起来了。”

老太太牵着毛驴,感叹了两句,“这年轻就是火气旺,要是我老人家吹了风,可没这么轻松喽。”

“嗐,这大毛驴长得可真精神!”

将大毛驴安顿在柴房那儿,老太太很快就回到了客栈大厅里。

说是大厅,其实也就是个稍大一些的屋子,屋子里摆着三张长桌,还有零零散散几张凳子。

宋延年在一张长桌上坐了下赖:“有什么饭食?”

老太太拿了一块布,简单的擦了擦桌子。

“前儿刚下了场春雨,老婆子我见山间春笋破土而出,水分足又鲜嫩,我便挖了许多,这两日都是春笋,有辣炒春笋,笋炒肉丁,酸笋鱼头汤……”

宋延年听了一耳朵的竹笋,不免头昏,“这么多笋啊……”

老太太不乐意了,她扔了桌布。

“笋怎么了,我可听先生们说了,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若要不瘦又不俗,餐餐笋炒肉!”

“这竹笋,可是好东西。”

别看她老婆子一把年纪,这石瓮厝来来往往的学子可多了,她这辈子见过的学子多,也是学过几句斯文话的。

宋延年哭笑不得,他从怀中掏出银子,往桌上一搁,“行,听老太的。”

“那就来一碗米饭,再来份笋炒肉丁和酸鱼汤吧。”

说完,他顿了顿,乐乐呵呵的调侃自己,“今儿,我就做个不瘦又不俗的人,哈哈。”

这才像话!老太太满意。

“好嘞!”她笑成一张菊花脸,朝坐在柜台后的老头子喊道,“老头子,该掌勺了喽~”

老人家抬眼看了宋延年一眼,沉默的起身往后厨走去,老太太来到柜后,一屁股坐在方才老伯坐过的地方。

饭菜上桌时,着实惊艳到了宋延年。

只见春笋切得不大不小,翻炒过的色泽如玉片,几丝肉丁,更衬出了笋的清香,真不愧是寒士山珍。

而另一道的酸笋鱼头汤,味道就更是霸道了。

鱼头汤酸而不臭,吃一口鱼,鱼肉鲜嫩味美,喝一口汤,酸爽又淋漓,让人拿起汤匙就放不下来。

就连那米饭,也比平日里吃的米饭炊的更好,粒粒分明,一股米香随着热气喷鼻而来。

老太太在柜台后抬眼,笑问,“好吃吧,这可是我去年夏天采的六月笋做的笋丝。”

“我们老话都说了,要吃鱼汤七十二,说的就是鱼头要配这六月笋丝。”

……

老太太如数家珍,突然楼上厢房里传出一声惨叫,随即一个狼狈的身影从楼上翻滚而下。

王昌平趴在地上,闭眼哀嚎:“鬼啊~”

宋延年咬着一片笋,看着地上的书生:又是你,肾虚又脾虚的王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