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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上时秀才的眼睛,心里瑟缩的紧。

“我,我只是,唉!”

“我哪里敢说啊!”

时秀才放缓了语气,他环顾了众人一眼。

“那林秀才是自己跌到茅房里的,咱们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不是吗?”

众人沉默,这倒也是没错,他们只是将林秀才揍晕了,谁也没想到,事情能够这么寸,那林秀才居然在大家伙儿走后,自己迷迷糊糊的掉到坑洞里了。

他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时秀才咬牙,“要怪,只能怪他自个儿太瘦了。”

寝院很快就到了,几人散去,各自满怀心事又沉默的回了自己的屋内。

他们虽然都安慰自己,林秀才这事和他们没关系,但做了亏心事的众人各个心里有鬼。

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虽然训导以为他们说瞎话,但他们几人是真的遇到鬼了。

为求心安,茅房附近陆陆续续的来了几波烧香烧纸的。

时秀才烧了自个儿用心折的金元宝,他听香行的老板说了,这种自己诚心动手折的元宝,才能够在下头流通,元宝也值钱。

时秀才一边烧一边念叨。

“林兄,我们也不想的,都是伍敏杰他逼我们的,我们和你一样,也会被他胁迫的……”

说到动情处,时秀才抽抽搭搭的掉下了眼泪。

茅房的坑洞下,伍敏杰感受到自己身上爬来爬去的粪蛆,他觉得自己要疯掉了,他愤怒的咆哮,嘶吼,却毫无作用。

他好像被什么东西钉在了这小小的粪坑里。

臭不可闻的粪水灌满他的口鼻,蛆虫从他的耳朵里爬过……

他清醒的感知到这一切。

到现在他还闹不懂,为什么好好的美人,会突然变成一个恶臭的脏鬼。

污秽不断的往自己身上侵倒,而脏鬼却逐渐的干净整洁,那张脸有些面熟……

困在茅坑里的伍敏杰听着来来往往来了几波人,都是跟在他身后的人,每一个都向林秀才忏悔,控诉都是他伍敏杰的错。

伍敏杰:他想起来了,那张脸是林秀才的,是卖酒酿丸子老太太家的。

而现在,自己替了林秀才做这厕鬼?

不~不是林秀才,是我啊,我是伍敏杰,我爹是伍中尉,谁敢欺我!

救救我!救救我!

留下,不要走!

也许是怨念太过强大,这话冲击到了正在燃烧冥烛香火的时秀才。

时秀才惊惧的跳了起来,却绊到了脚一屁股摔到地上,他惊恐的撑手倒退后爬。

“谁,谁说话。”

伍敏杰:“留下~留下陪我。”

时秀才手脚并用的爬跑起来,“啊~救命救命,有鬼啊!”

……

没过几天,时秀才等人就熬出了黑眼眶,凉亭里一个个面面相觑的。

胆子最小的柳秀才一下就崩溃了,“我受不了了,我要去告官自首。”

其他几人木然的看着他,大家没有制止和讲话,就连时秀才都沉默了。

柳秀才,“太可怕,我连恭桶都不敢用了。”

那鬼就像是认定了他,阴魂不散的,只要他上茅房,不管是恭桶还是茅厕,亦或者是露天……一定也会有一只手,凭空伸出来……

柳秀才摸了摸肚子,他都已经三天没敢拉了,这下肚子鼓鼓涨涨的。

简直满肚子的屎。

其他人不说话,他们也差不多,时秀才更惨,他一直听到一个声音,要他下去陪它,细听还有几分像伍秀才。

庞秀才疲惫问道:“伍兄呢,这几日可有来府学?”

罪魁祸首可是他啊。

众人摇头,他们有几天没见伍敏杰了,这时候谁又顾得上他。

伍中尉的儿子又怎么样,就是王侯家的公子,对他们来说也毫无区别。

就在这几人在凉亭里商议对策时,府学后门口也传来了一阵喧哗声。

宋延年和白良宽正在马老太的商铺里买些生活上琐碎的物品。

白良宽探头,“怎么了这是。”

宋延年:“是葛员外来了。”

白良宽想了想,“对哦,这又三个月了,葛员外要来清茅房了。”

那边,葛员外带着三个帮工,一辆载了大粪桶的驴车停在了后门处。

葛员外指挥,“给我停好喽,阿大看好车,不要冲撞了贵人了。”

阿大最机灵,大声应了一声,“好嘞!”

葛员外:“走走,阿二阿三跟我来。”

他说完,就拿起扁担将两个空的木桶担在肩头,手上捞着一个粪勺。

他一边走,一边中气足的喊道,“人中黄,木樨香,金汁~大家让让。”

各个学子远远看到他,就往旁边躲。

宋延年和白良宽站在马老太铺子里,阿大粪车刚好停在铺子不远的地方。

马老太骂骂咧咧的从矮凳上站了起来,她揉了揉身上的围裙,将它一把扯了下来,气势汹汹的朝阿大走去。

阿大腆着笑,塞了个碎银过去,“叨唠了叨唠了,三月就这么一回,老太原谅则个。”

马老太接过碎银,麻利的往兜里一塞,拉长了一张马脸,“你们可得快点啊。”

阿大:“是是是,一定一定,我们家员外你还不知道嘛,经年的老手了,那速度是杠杠的。”

马老太斜睨了一眼,什么员外,就一掏粪的,臭老头真会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宋延年见了眼前这热热闹闹的一幕,心道:对不住啦马老太!今天快不了了。

果然,过了没多久,府学中央茅房的方向又一阵喧哗。

白良宽和宋延年走在路上,白良宽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快走的同窗,“汪兄,前方怎么了这是。”

来人神情害怕中又带着兴奋,“出大事啦!”

“茅房里挖出了一具尸体。”

白良宽手不自觉的一松,“啊!”

“又,又挖出尸体啊。”

汪秀才神神秘秘,“你知道是谁吗?”

宋延年见汪秀才脸上带着几分隐秘的兴奋,果然,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白良宽是个合格的听众,他配合的问道,“是谁?”

汪秀才陡然提高了声音,声音有点尖,“是伍敏杰伍秀才啊,你们都想不到吧。”

不单单众人想不到,就是伍府里的人也想不到。

消息传回伍府时,伍府众人都不相信。

伍老太君笑着摆手,“不可能,我那孙子的身手我了解,别看他是个读书人,手上功夫厉害着呢。”

伍中尉也不相信,他将茶水往桌上一搁,意思是要端茶送客了。

“臭小子又在哪里地方花天酒地了,管家,叫上府上几个家丁,让他们去各个廊坊找找。”。

被训导们派出送信的时秀才手都是抖的。

他低下头不敢看伍中尉。

“大人,真是伍秀才,伍兄的白玉发冠以及印章都在尸身里翻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就像是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身高,衣物,等等,都吻合。”

“啪~”上头传来一声巨响。

时秀才抬眼一看,原来是伍家老太君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