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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瞪眼:“那亲事哪里能当真!”

“不过是酒桌上两个老爷们话赶话,一时的醉酒之言罢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林静慧扯了个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自己手上的寒瓜汁,漫不经心的模样。

“人家老话都说了,一口唾沫一个钉,这说出来的话哪能那么简单的收回去。”

“更何况是亲事,纪家不认,那表哥怎么办!”

郑氏:……

“话哪里能这么说,要按你这么说,娘和你小姨还曾今戏言,说是要给你和你表哥做亲呢!”

“难不成娘也要将你嫁到他家去?”

“娘!”林静慧恼羞成怒的打断,“这是戏言,你老提这事做什么?”

“再说了,我都当表哥是我嫡亲的哥哥,他也只把我当妹妹看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中意的人是陈家公子。”

郑氏憋得内伤,还是小声的劝道。

“你也知道这是戏言啊,我和你说,你赶紧把纪家这事给解决了啊,别到时候出事了,我看你怎么整!”

林静慧:“哪里会出事,能出什么事啊!”

她扭过头,不想继续再搭理她娘。

郑氏见她不听劝,气急败坏,声音都大了两声。

“怎么就不会出事了,你忘了你奶奶造的孽了吗?她不也是给人家送了个桃花符,结果呢,结婚的时候,那符咒突然失去了作用,那新嫁娘是个性子烈的,最后连命都没了。”

林静慧沉默了片刻,最后犟嘴道。

“那是她自己身子不好,气性大,这才气得吐血没了,怨不到奶奶身上,”

“你,你!”郑氏颓然。

她看了看林静慧,目光又看向神龛,外头阳光明媚,她却蓦地的心里无端的发寒,她就说了,这神神叨叨的东西邪异,偏偏没有人听她的。

她家丫头的心越来越冷,旁人的命运在她心里,便是如蝼蚁一般。

明明,明明她也就是个凡人,不是神啊。

郑氏苦口婆心,“你要真喜欢陈家那小子,娘找个媒人去探探口风,咱们按着规矩好好的来,你别整花瓶桃花符那事了。”

林静慧失笑:“娘,其实我也没那么喜欢他。”

郑氏不解,“那你这是……”

林静慧:“娘,你不觉得他是个很好的成亲对象吗?”

郑氏迟疑:“哪里好了?”

林静慧倏忽的笑了笑,掰着手指头念叨道。

“人年轻又有手艺,还有个酒庄和酒铺子,就连大门的铺首都是银子做的,最关键啊,他没爹没娘,以后我嫁过去,家里事可都是我说了算。”

她抬头冲郑氏笑了笑,“娘,你说是不是很棒,离家又近,我回家只要几步路就到了,多好!”

郑氏:……

她看着这带笑说着这些话,面容一派认真的闺女,心里一阵阵的发堵。

她这闺女,她这闺女……

这是心思长歪了啊!

……

林静慧没有理会她娘,她的目光扫过神龛,最后又看向窗棂,最后落在院子里枝叶繁茂的花枝上,倏忽的冷哼了一声。

躲着她?

看他如何能躲得过!

……

八昭街,陈宅。

宋延年拎出酒坛子,抬脚往酒窖方向走去,他觑了一眼陈荣枫,笑道。

“真的这么怕这个姑娘啊。”

“真怕!”陈荣枫拍了拍胸膛,好不容易让自己这闷跳不停的小心肝平静了下来。

听到宋延年的话,捂着胸口又是一阵哎哟哟的叫唤。

“原先还不觉得,后来我每回碰上她的眼睛,心里都跳得厉害,心慌啊!”

“你说谁能想到呢,我搬家暖宅子,她随手送的一个花瓶里头都有桃花符这种名堂。”

“啧啧,我真是惹不起!”

这段日子,这林姑娘还是找着机会和他碰面,他都躲着她呢!

宋延年:“不接她的东西就是了,别怕。”

陈荣枫想了想,老实承认道,“还是很怕的。”

“我都不能想象,要是有一天我不小心着了道,原先不喜欢的人,却莫名的对她情根深种,千依百顺……”

“那样太可怕了,我都不像是我了。”

宋延年沉思,“这倒也是。”

“这样吧,我替你画一道符,要是有人对你使坏心眼,有这道符箓,术法会反噬的。”

陈荣枫大喜,“好好好,这一道哪里够,你要是方便的话替我多画几道吧。”

“就来一沓,我和昌平兄不一样,我一点儿也不嫌多。”

宋延年:……

这定然是听了王昌平吐槽自己,画一沓压惊符的事。

“昌平兄就是小心眼,都这么久的事了,还一直到处嚷嚷。”

宋延年数落了不在场的王昌平几句,从宽袖中摸出一张黄符和朱砂。

朱砂以水和开,毛笔沾上朱砂,秉气凝神,手下的朱砂似游龙惊风一般的朝黄纸上铺垫而去。

随着符成,黄符上的符光一闪而过,随即寂灭。

“好了,收好吧。”

宋延年将符纸折叠了下,让陈荣枫贴身带好。

陈荣枫好生失望,“就一张啊。”

宋延年:“一张就够了啊。”

“你别怕,我还在上头搁了一丝的灵识,要是真有什么事,我会知道的。”

“希望你邻家的这个姑娘不要做傻事。”

东湖州城的监牢里还没有抓过姑娘家呢,这要是被抓了,到时多难看啊。

陈荣枫埋怨:“延年兄,你有这符箓,上次就该替我画一张了,我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你瞧我这身板,都瘦了不少呢!”

宋延年:“哈哈,你这是苦夏,瘦些正常!”

“你又不比姑娘家,这桃花符算是增桃花运的,男子无伤大雅……再说了,我把花瓶都收走了。”

陈荣枫不依了:“不行,我虽然是汉子,但我这汉子的清白也是清白,你这是偏心眼!”

宋延年只得不断的告罪。

“是是是,是我想得肤浅了一些。”

……

陈荣枫替宋延年打了满满的两坛子酒,又用黄泥封好,这才送宋延年到门口。

宋延年:“荣枫兄,留步。”

陈荣枫目送宋延年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转弯处,这才准备回屋。

他的视线扫过林家,不知什么时候,林家的木门打开了,林静慧挎着个篮子,目光朝这边看来。

只见她的眼睛黑黝黝的,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冷不丁的对视上,陈荣枫又是呼吸一窒。

待手碰到腰间挂着的荷包,想起里头的符箓,陈荣枫的心又安定了下来。

他状若无事一般的撇过头,将门重新掩上。

林静慧咬牙:……

居然敢无视她!

她转身回屋,当下便去灶间拿了个笼子准备出门。

郑氏看到这一幕,连忙追了出来,喊道。

“慧慧,这么迟了你要去哪里?”

远远地传来林静慧憋着气怒的声音,“没干什么,我出去抓几只老鼠,一会儿就回来。”

郑氏跺脚,“这孩子,抓什么老鼠,真是的。”

随即,她想起以前婆母在时,一些她看不懂的秘法,好似便有用到老鼠。

她的目光朝神龛看去,当下心里便起了个咯噔!

坏了坏了!

她就说姑娘家别学这些神神叨叨的事,她好端端的一个闺女……

这,这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啊!

……

夜幕降临,今日的月亮像是一把镰刀,只浅浅的一点月辉。

天上繁星点点,细细密密的星光就像是流淌的星河,闪烁着神秘又迷人的光亮。

长樱路,陈宅。

黄媒人将明儿要用的瓜果装盘,准备天一亮便去万里街,她是一定要早早的在那姻缘树下挂一条红绸布的。

老伴陈平峰吸了口大旱烟,不在意道,“这不打紧吧,明儿一整天挂都行。”

“那怎么行!”黄媒人挑了下眉,好胜道。

“这烧香都抢着烧头香呢,到了树爷爷这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咱们早一些挂红绸布,树爷爷一定也能将咱们记下,到时分配姻缘的时候,好的肯定紧着咱们闺女!”

陈平峰:“行行,你说的在理,就依你说的办,我先去睡下了。”

黄媒人诧异:“这般早?”

陈平峰叹了口气,“好了大妗姐,方才不是你说要抢着头个挂绸布么,我不早点睡,明儿哪里起得来啊。”

“总不能让你早早起来去挂吧,那树那么高,你爬上去要是摔了,我可舍不得。”

“死相!”

黄媒人心里喜滋滋的,甩了个帕子到陈平峰面前。

“说这话你也不害臊!”

陈平峰:……

他说啥了?

他啥出格的话都没说啊!

陈平峰莫名。

……

夜一点点的深了,清凉的夜风透过窗棂吹进来,为这闷热的屋子带来一些凉意。

“嘻嘻索索,嘻嘻索索……”

迷迷糊糊的,黄媒人好像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帷幔的顶部,一时间人还有些没回过神。

古大米敲了敲拐杖,沉声道,“黄翠翠,黄翠翠,醒醒,醒醒……”

黄媒人倏忽的睁大了眼睛,整个人也回过神来了。

这,这……

此情此景,和上次被请去做媒人的情况,是多么的相似啊!

不同于上次的害怕,这次,黄媒人三两下便披了一件薄衣衫,趿拉着布鞋子拉开大门,对着庭院下的古老爷子,欢喜道。

“哟,真的是老爷子啊,稀客稀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