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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风打江面吹来,沁凉的风吹得人的衣袍簌簌。

周礼看了一眼旁边的宋延年。

只见他单手持灯,昏黄的烛灯打在面上,平添几分的柔和,江风下几缕细碎的发丝飘扬。

此时凭栏看江面的风景,当真是说不出是景美,还是人更胜一筹。

周礼心里酸酸溜溜,“唉~”

嗐!这怎么就不是他家的好大儿呢!

宋延年侧头,“嗯?”

周礼摆手,“没事没事。”

宋延年轻笑了一声,回头继续看江面。

荷花丛中,翩跹起舞的荷花精有些累了,她素手朝天,接下天上明月洒下潺潺如流水的月华。

鞠在手中,仰头饮尽。

莹莹光亮下,她的面容若隐若现,此时她停下了舞蹈,明眸善睐的眼在荷花丛中探看,不一会儿,便寻到了一朵花骨朵有些瘦小的荷花。

随着她指尖的轻触,花骨朵的荷花缓缓的绽开,清风下微微摇摆。

摇曳生姿。

看到花开,宋延年和周礼两人忍不住秉住了呼吸,唯恐呼吸重一点,便惊扰到了这花开的美丽。

随着月华的反哺,荷花越开越多,越开越盛,一阵清风徐徐吹来,飘来满江的荷花香。

周礼:“美,真美!”

宋延年看着这花开的一幕,附和道。

“是啊,真美。”

……

月华散去,荷花精收手,她侧头看了过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宋延年和周礼的目光,她微微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随着她的一个甩袖,原先在河面上翩跹的身影陡然化作一道莹光,倏忽的钻进了她最早碰触的那朵荷花。

光亮幽幽寂灭,原先绽开的荷花丛缓缓的收拢了粉的白的花瓣,方才那美景就似昙花一现般的美丽。

……

此时江面已经平静,周礼回过神,摇头喟叹不已。

“可惜可惜,天人有瑕。”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那一下荷花精身上的莹光淡去,他便将荷花精的面容瞧了个真切。

她的面容淡雅,唯一遗憾的是,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靠近右边的脸颊上有一块小儿巴掌大的胎记。

胎记绯红,形似红莲含苞欲放。

但再似花骨朵,这胎记也是丑的。

周礼侧头,不解的问宋延年。

“宋大人,你说,她都是妖精了,为什么还会有那红斑?”

宋延年的目光看向这片荷花丛,再往外便是一览无余的江面。

月辉撒在波浪壮阔的江面上,就似将那片月白的柔光揉碎,重新拼凑成一片岁月静好的波光粼粼。

宋延年沉吟:“有一种说法是这样说的,这种印记,是往生枉死的人特意留下来的。”

周礼诧异:“哦?”

宋延年:“枉死的人走得痛苦,家里人也是悲痛不已……眼泪属阴,亲人的眼泪滴落在她们的心头,她们心中便有万般牵绊。”

“一些人心有留恋,再有来世的时候,就会特意留下一些印记,便是想着前世的亲人能够根据这些印记,将她重新认出。”

他的声音很低,说到这里时侧头看向周礼的眼睛,轻声道。

“枉死之人前世的缘分断得突然,兴许今世还能有一丝的牵绊。”

“这样,人海茫茫中擦肩而过时,彼此间便心有所感。”

真有那一刻,那人回头,两人对视相笑一眼,万般的遗憾便沉淀在岁月的沙砾中,前世受苦受罪的那人也能开口说一句,她今生很好,珍重珍重。

周礼听罢,沉默不已。

半晌,他心里也下定了决心,这画作上荷花精的面容,他要按着有红斑的面容画上去。

他的目光也看向那一片静谧的荷花丛,那儿已经不见荷花精,偶尔有几声蛙鸣响起。

原来,这红斑不是瑕疵啊。

……

宋延年瞧了眼月色,往后退了半步,拢了拢袖袍,说道。

“周大人,夜深了,我送你家去吧。”

周礼也不推辞。

此时他的眼神这么灵光,夜色这般黑,要是瞧见什么不该瞧的,他该承受不住了。

……

宋延年手持宫灯,侧头招呼道。

“周大人跟好了。”

随着他的话落,周礼只觉得自己如坠云雾,辨不清东南西北以及今昔是何夕。

周围的景致在急速的后退,他感觉到他们好像走在江面上,耳畔里还留有几声蛙鸣,许是感知到这股风的异常,数只绿皮白肚蛙“咕呱”一声,争先恐后跳的进水中。

波纹漾得很大,荡得很远。

再往后便是风呼呼的声音,风声又急又快。

周礼愣了一下,随即便抚掌大笑。

“好好好,今日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了。”

“宋大人,慢点慢点,我不急着家去,这好景需得慢慢瞧,慢慢看。”

宋延年轻笑,从善如流的应下。

“好。”

……

随着他的话落,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周礼看着虚浮在脚下的江面,幽蓝的天空将那璀璨的星河剪影投下,波光粼粼,水天相接。

今夜饮的酒,此时才后知后觉的微醺上头。

周礼陶陶然。

此情此景,当真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

到周宅时,夜已经深了,就连那守宅子的老黄狗都缩着脚,耷拉着耳朵闭眼了。

宋延年告别:“周大人,夜深了,早点歇息。”

临行前,周礼又拦住了宋延年。

“宋大人,留步。”

他的脸上还挂着意犹未尽的欢喜,似顽童玩了一场有趣的游戏,整个人都疏朗开阔了起来。

宋延年回头,以眼询问周礼。

周礼摆了摆手,朗笑道。

“无事无事,我就是想问问宋大人,你还会在京师待几日?”

宋延年沉吟了片刻,回答道。

“明日去魏太师府上拜访,再买点京师的特产,约莫三五日后便动身了回东湖了。”

周礼松了口气,“那来得及,来得及。”

他对上宋延年不解的眼神,解释道。

“明儿我休沐,正好将这月夜荷花图画完,我想将它送给你。”

宋延年面上浮现意外的神色,“送给我?”

“周大人客气了。”

他连忙出言推拒,都说文字如心,这画也一样,虽然这画作还未完成,但他可以看出,周礼大人是极为喜爱他这副画作的。

周礼摆手,“嗐,跟我你还瞎客气啥!”

“你瞧我就不一样了,你今儿请我吃了菜品这般昂贵的东兴楼,你瞧我推辞了吗?”

“我都不推辞!”

“怎么到我送你画作时,你就一个劲儿的推辞了?”

他表情一收,故作严肃不痛快的模样,开口道。

“小瞧我周礼了,是不是!”

宋延年失笑,“大人,这如何一样。”

片刻后,在周礼板正的面庞下,宋延年败下阵来。

他微微拱了拱手,笑道,“那我便却之不恭,多谢周大人了。”

周礼这才露出笑模样,“这还差不多。”

……

宋延年同周礼告别,转身走进夜色中。

周礼目送着那一抹宫灯的光亮,直到黑暗将月白色的衣袂吞没,他这才转身回了宅子。

“豁,吓我一跳。”

“萱儿?你怎么还没有睡啊。”

周萱背着手凑近周礼,小姑娘的鼻子一耸一耸的嗅个不停,瞧过去分外的可爱。

周礼抬脚往旁边躲了躲,笑道。

“作甚作甚?”

周萱皱鼻子:“没作甚!”

周礼不信,他掐了掐她的鼻子,笑着打趣道。

“又来做这怪模怪样的,仔细长大后变丑了。”

周萱站直身子,有些圆润的短手抱肘,轻轻的哼了一声。

周礼好笑,“瞧你这小猪模样。”

“走了走了,夜深了,爹忙了一整天也累了,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说。”

周萱一脸嫌弃,“你又去喝酒了,哼,我明儿就告诉我娘去。”

周礼辩解:“这次不一样,今儿这是你小宋叔叔。”

“人家难得回京城一次,爹当然要和他好好的聚聚,再说了,就几杯水酒的事,偶尔为之,无伤大雅,无伤大雅。”

他一边说一边往院子里走去。

“小宋叔叔?”周萱咀嚼这个称呼,眼里闪过不解,她三两下便追上她爹,好奇的问道。

“爹,爹,这小宋叔叔是谁啊,我认识吗?”

周礼低头瞥了她一眼,开口道。

“认识,怎么不认识。”

“你那时候顽皮的跑到画里,头一次咱们也不知道这事,还是他将你带出来的。”

“还有,你屋里那匣子木刻的书签,也是他送的。”

周萱眼睛倏忽的一亮,拍手道。

“我记得他,是小宋大人,生得特别好看的那个大人!”

周礼牵着她踢踢踏踏动个没完的腿,没好气道。

“是是是,你记得最牢了。”

“还有啊,你现在也大了,不可以将别人家好不好看这种事挂在嘴边,这样不好。”

周萱摇了摇他爹的手,不服气道。

“我哪里长大了,师父说我还是个小娃娃呢。”

周礼:“……是是是,那再过两年就不可以了哦。”

周萱才不管两年后的事,她绕着周礼,追问着周礼吃宴席的事。

听罢那些菜品,她一脸的艳羡,“东兴楼啊,肯定老好吃了。”

倏忽的,她好像想起什么,大拇指和食指弹了个响指,欢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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