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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千奇百怪的海外异民中,唯独建木之实的存在最为奇异,自出生便只得一人,旧的死了,新的才会再出生。雷修远说过,假如师父当年没有将那颗果实从树上硬生生砍下,她将会在果实中成长到真正成熟才会破壳而出。

仿佛感应着这股异香,甘华之境内浓稠的灵气渐渐起了一丝涟漪般的波澜。这里的灵气都是黎非带来的,建木之实的本源灵气可以净化妖物凶兽赖以生存与修行的妖气和瘴气,曾经她以为本源灵气是与天地灵气不同的东西,现在才明白,本源灵气是浓稠到了极致的天地灵气,比任何中土仙家洞天中的灵气还要浓稠得多。

这天地间生出的似人非人的物种有着天生的灵智,果实中孕育的永远是容貌绝丽的年轻女子,每一个都有倾城之色,但不会有人关心这些,她们往往刚刚破壳便要面临无数夜叉的觊觎。这根臂骨的主人便是刚脱壳就叫一群争红了眼的夜叉给撕碎了。

那根玉一般的臂骨散发出淡幽的异香,回荡在空旷的山洞内,似乎在无声诉说着自己悲惨的命运。

无论她愿不愿承认,建木之实对夜叉部族来说,与其是人,倒不如说是一种工具更为贴切。

黎非一个人站到腿发麻,终于还是慢慢转身走回了甘华之境,雷修远正坐在石台旁,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根臂骨,瞳仁中金光闪烁,脑侧的两只细角上仿佛都有金光璀璨。

“修远。”黎非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低声问,“要是我没有被师父带去中土,破壳出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会是你吗?”

方才还聒噪的耳畔,此刻只有空荡荡的风声,这许多年的陪伴,终是分别了吗?

雷修远强迫自己的视线从那根臂骨上移开,道:“会。”

黎非怔怔站了许久,正午的日光刺得她双眼发酸。也再看不见这只狐狸的一丝踪迹,他竟说走就走,半点拖泥带水也没有,他那些絮叨、警告、嘴硬心软的破口大骂,也在一瞬间远离。

“那你打算怎么做?”

他忽地高高飞起,雪白的身影像一缕光,一倏忽间便消失得再也看不见,只有群山遍野中回荡着他畅快的长笑声,渐渐远去,最终微不可闻。

雷修远回答得毫不犹豫:“软禁起来。”

“……许久不觉这风,许久不觉这日光。”日炎仰头望这天,望这地,惨绿的眼中满是怀念之情,“长天烈日,树海苍波,这一片天地,许多年未见。”

……这可真是毫不留情的决定,黎非眉头皱了起来:“那我要是反抗呢?”

走?黎非三步并两步急急追上,一直追出甘华之境,却见他悬浮半空,极目眺望青丘满目苍翠。

“杀掉。”

日炎不耐烦地转身走向洞口:“不过一块死物,人总是纠结这些不知所谓的东西!老子走了!”

喂!这回答太直白了吧!黎非眉头皱得更深了,雷修远笑了两声,低头望向她:“没有那些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才是现实。”

炼制建木之实的臂骨?黎非一下想起当日被震云子活生生炼制的痛楚,脸都白了。炼这根骨头,跟炼制她自己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超凡脱俗的森罗大法,能回溯的时间也不过作用在身体上,流逝的生命与存在过的感情是任何仙法也不能回溯的。对他来说,一切如果都没有意义,他只专注近在眼前的事实。

日炎没理她,只目光灼灼又望着石台上那根玉也似的臂骨,隔了一会儿,又道:“这根骨头,你留着,有空和你那根角炼在一处,此骨质地与你那根破角不可同日而语,他日必然是你防身一大利器。”

黎非有些不甘心地瞪他:“你是从来都不会说好听话的吗?”

黎非眼怔怔地看着他:“那、那你愿意和我们一起……”

森罗大法将他和胡嘉平的时间都回溯了数百年,这个人之前有过数百年的生活经历,难不成一直都是这种阴阳怪气的性子?要说他笨吧,明明很多事观察入微,千伶百俐;要说他聪明吧,有些事他真是蠢得叫人话都不想说。

那棒槌似的胡射峰不知有什么好的,叫他念念不忘,连给建木之实取个名字都叫棒槌,真真气煞人也。

她瞪圆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雷修远跟她对望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把她的脸掰过去,淡道:“别这样看人。”

“叫什么。”日炎张口将那光团吞下肚,淡道,“让他安安静静地去吧,他这样的家伙,怎么能让他瘫着尸体烂掉。我寻个机会将他的骨灰送回胡射峰,这些年,他一直念着那里。”

黎非自己也觉好笑,摸着脸发了会儿愣,忽然又道:“修远,我要是没发现师父的事,你会一直瞒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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