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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许随从床上睁眼醒来,感觉整个人像被扔进洗衣机里,全身的水分被抽干,虚脱又无力。

她费力地挣扎着坐在床头,喉咙一阵干涸,正想找水时,瞥见床头有一板退烧药,还有一杯早已余温尽失的水。

许随的视线怔住,昨晚她高烧昏倒,意识不清楚,迷迷糊糊记得有个人一直在认真地照顾她。

许随想了一下,最近经常来她家的也就是粱爽了,于是拿起手机发了微信语音给她:

【爽爽,昨晚我生病是不是你在照顾我?辛苦你啦,改天请你吃饭。】

过了很久,粱爽才回了一条语音过来。

她的语气有些含糊,说话断续:“啊……对,没事,周末你好好休息。”

许随回了一个皮卡丘捏脸的表情包过去。

同时也庆幸今天是周末,她可以好好休息。

高烧就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周一,许随带着精神奕奕的状态去上班了。

上午,许随挎着一个白色的托特包,驼色羊毛大衣,踩着通勤鞋走进医院办公室,可意外地发现,同事们没有坐在办公室做自己的事,而是纷纷凑在前台,看着何护士值班的那台电脑监控,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诶,你们干嘛呢?”许随走过去,笑着问道。

“有生之年啊,我大普仁居然来了个大明星。”一位医生接话道。

“嗯?”

“叶赛宁啊,那位国际超模,来我们医院做手术,把顶楼那一层的vip套房全包了。”

“啧啧,明星好有钱。”赵书儿语气羡慕。

“听说她是要做一个乳腺瘤手术,不知道挂了谁的号,”何护士想了一下,说道,“不会是许医生吧。”

被点名的许随心口一跳,她笑笑一带而过:“我最近半个月的手术都排满了,而且我资历还不够,她估计挂的是专家号,比如方教授,副院长的号。”

韩梅说道:“哎,你还真别说,她挂了方教授的号。”

许随嘴角提了一下,手搭在桌子上收回正打算走时。

同事喊住她:“许医生,不好奇大明星长什么样吗?”

许随回头瞥了一眼监控,一辆房车靠在路边,叶赛宁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口罩将她巴掌大的脸遮住,只露出一双上挑的琥珀色眼眸,即使穿得严实,仍遮不住她曼妙曲致的身材。

她视线收回,笑:“不太好奇,因为我再不过去,24床的病人该着急了。”

因为叶赛宁来普仁做手术,一整个上午,许随都有些心恍惚。

以致于倒开水的时候险些被烫到,写病人的病例报告最后一行医生的签名也签错。

许随把笔放在桌上,背靠在椅子上,仰头靠着天花板,心里苦又涩。

但许随提醒自己,这没什么的。叶赛宁已经伤害不到她了。

周三,天气放晴,气温开始回暖一阵。

许随办公桌上养的虎皮兰,这几天蜷着的叶子又慢慢舒展开来。

午休时分,阳光从百叶窗缝隙中折进来,落在桌子的一角。

许随拿着小型的喷水壶正在浇着花,护士长忽然敲了敲门,手上拿着文件夹,说道:“许医生,vip703病房的病人说想见您一面。”

“703?”许随放下喷水壶,她对这个数字很敏感,前几天刚在护士前台的值班表看到过这个病房房间号,正是叶赛宁的房间。

看一眼就在脑子里形成印象了。

许随冲门口的何护士长温软一笑:“好,我知道了。”

护士长走后,许随抽出花瓶里水养的一支郁金香,走出办公室。

许随乘坐电梯来到vip病房703,插在衣兜的手伸了出来,屈起手指扣了扣门。

“进。”里面传来了一道女声。

许随走了进去,一眼看到了病床上的叶赛宁,以及她的助理正坐在一边给她削水果。

“云朵,你先出去。”叶赛宁跟那个女孩说道。

“好,宁宁姐,有什么事叫我。”助理放下苹果。

助理在经过许随的时候友好地笑了一下,出去的时候还顺带关上了门。

叶赛宁躺在病床上,因为刚做完手术,元气大伤,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脸色苍白,一点气色都没有。

许随看着她,问:“好点没有?”

叶赛宁看着她忽然笑出声,多年不见,许随还是那么温柔好脾气。

如果换做是她,受到伤害后再见面指不定会指着对方的脸一并薅住头发,大骂你这个臭碧池。

抢了我男朋友,祝你不得好死。

可许随没有。

也许这就是她和许随的区别。

所以周京泽愿意护着她。

叶赛宁睁着琥珀色的眼眸看着眼前的人。

许随穿着白大褂,人瘦,两根锁骨像月牙,很细,皮肤白腻,扎了一个低马尾,嘴唇浅红,一双眼眸依然澄澈,但也多了一丝坚定和从容。

她右胸口处别着两只黑色碳性笔,一只红色水性笔,手里拿着一支橘黄色的郁金香,正弯腰把花插到一旁的花篮中。

许随从一个安静话少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优秀,漂亮,气质大方的女人。

“你漂亮很多啊。”叶赛宁夸道。

“谢谢。”许随低着头,正认真给花找一个好看的位置。

倏地,叶赛宁咳嗽了一声,牵了胸腔阵痛,痛苦地皱了一下眉。

“其实我今天找你来,是欠你一句隔了很多年的道歉,”叶赛宁声音有点沙,她的语气郑重,一字一句道,“对不起。”

许随摆着花的动作一顿,恰好被旁边花篮里的一株玫瑰刺碰到,指尖一阵刺痛,有血珠涌出来。

她没想到叶赛宁会道歉。

“已经过去了,而且周京泽也不在我这。”许随抬了抬眼,重新摆弄花。

叶赛宁摇头,语气顿了顿:“其实当年有些事我应该跟你说清楚,但我一直在国外,事业太忙了,所以这次回国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来道歉。”

“其实当初你们分手,周大受打击,很长一段时间都处在痛苦失意的状态中,尤其是他知道这件事是我搞的后,”叶赛宁低头勾唇自嘲,语气有些痛苦,“他立刻把我送回了英国。”

“他说再也不要见到我。”

“他说如果没有你,这辈子他会随便找一个结人婚,但也不会跟我。”

叶赛宁知道周京泽这话不是气话,所以真正听到的时候整个人十分崩溃,她想求得他原谅,但周京泽铁了心要让她吃到教训。

叶赛宁到现在还记得周京泽的温柔与绝情。

他漆黑的眉眼压满了浓重的戾气和压抑,像一只困兽,差点没动手把她掐死。

那一刻,叶赛宁才知道周京泽以前对她的好感,可能就是比看普通女孩多了一点儿欣赏和惺惺相惜。

许随是他的底线。

叶赛宁以为能碰,碰了之后才发现她错了,错得彻底。

叶赛宁被送回英国后,以为他是一时置气,经常坚持寄礼物和写信给他,可每次都被退回。

直到一年后,圣诞节,叶赛宁鼓起勇气打给周京泽,结果电话提示那边是个空号。

叶赛宁如梦初醒,才知道他不会再原谅她了。

后来叶赛宁事业发展不顺心,在异国十分孤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患上了抑郁症。

叶赛宁那会儿是真的很想周京泽,她半夜失眠,爬起来吃了一颗安定,再闭眼,依然睡不着,看到的窗外的月亮竟然是模糊的。

她忽然整个人情绪崩溃,从床上爬起来,一边哭一边给周京泽写邮件,给他认错,说愿意给许随道歉,还说了她最近过得很不好,得了抑郁症。

她甚至低到了尘埃里,叶赛宁在邮件里写道:只要你来看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邮件发出去后,如石沉大海。

叶赛宁在情绪焦虑起伏中,每天盼着周京泽回她邮件。

每天她从医院治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邮件有没有收到回复,直到第十天,她亲眼看见邮件状态从未读变成已读。

周京泽没有回复,更一眼都没来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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