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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唤作刘耗子的青年灰溜溜退到一边,汉子瞅见梁尘放下那本狗屁不通的破烂书籍,立即换了一张笑脸,把吃了烧鸡的大手油渍随手在身上擦了擦,招徕生意道:“少侠这边请,我吴大山做生意是这方圆五里出了名的厚道,做生意嘛,讲究的是买卖不成仁义在,喏,这些秘笈随便翻看,不过可不兴一直看,我这也是看公子品相不凡,今儿特地走个后门,但凡要有看上眼的,折价卖给公子,三年以后若是没能神功大成,回头我双倍价钱赔给公子。咦?公子果真好眼光,一眼就瞧见了这本《天水剑法》,这本秘笈记载的是那大剑仙许白的成名绝学,天水倒悬,你瞅瞅这装订,再摸一摸这书页质地,真品无疑!公子要能在这附近找一本雷同的,我吴大山现在就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梁尘拿起这本秘笈,显然比较一般弄虚作假的宝典,花费心思要更多,想了一想,开口问道:“多少文钱?”

本想开口一两二两银子的汉子给硬生生噎回去,眼角余光瞥见那隔壁刘耗子要出声报复,一瞪眼将那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吓退回去,装模做样犹豫了片刻,沉声道:“公子若诚心要,老刘我就卖个人情,九十五文。事先说好,我这开口多少便是多少,没有还价的说法!”

梁尘伸手去腰间干瘪的钱袋子掏了掏,倒出了约莫四十多颗铜板,面无表情道:“只有这么多。”

汉子赶忙将铜钱一把搂去,咧嘴笑道:“好说好说,买卖做得是情分,公子有这份心,四十文就四十文,我吴大山岂是那种见钱眼开之人。”

梁尘将这本秘笈放入背后书箱,对汉子接下来的溜须拍马置若罔闻,径直向前方走去。

战场遗址被一圈铁质栅栏隔开,摊子沿着这一圈搭盖而立,不得入内,梁尘悠哉游哉逛了半圈,没遇上什么深藏不露的武夫奇人,余光瞥见一个邋里邋遢的斗笠大汉夹在两座摊子之间,身前只有一张发黄棉布,上头零星放了几本书籍,估摸着没什么生意,靠着栅栏呼呼大睡,两个邻居一个卖酒一个卖茶水点心,生意都还凑合,梁尘看到一张酒桌上坐了一男一女,气态在这座九流盘踞的盆地中倒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就走过去笑道能否蹭个座位,穿墨色缎袍的男子皱了皱眉头,正要拒绝,长相还算秀气的金簪女子按在他手背上,温声道:“公子请便。”

梁尘坐下以后,随便要了一坛子价格不算贵的剑气酒,尝过几口以后,咂咂嘴,觉得还行,至少没掺水。眼下闲暇之余,弯腰看着邋遢大汉放在破旧棉布上的几本破烂书籍,没什么出奇,甚至不如那个主业售卖干枣摊子的小贩介绍书籍,怨不得生意冷清,对桌男子见到这一幕,毫无顾忌地讥笑一声,全身上下充斥不屑鄙夷。酒肆老板瞧见这一幕,叹了口气,好心轻轻踢了邻居一脚,没好气道:“老孙,看着点儿生意。”

靠在栅栏呼呼大睡的汉子一个激灵,眨了眨睡眼惺忪的眼皮,瞅见有酒客正在翻看自己摊子上的书籍,还没回过神的汉子挠挠头憨厚一笑,这一笑,笑出了他缺少两颗门牙的滑稽光景。

缎袍男子哈哈大笑,碗中酒水都洒去了大半,金簪女子则是抿嘴轻笑,颇有大家风范。

梁尘端着一碗酒,蹲着问那汉子,“这些秘籍怎么卖?”

老实汉子扶正斗笠,羞赧道:“公子随便出价,反正都是假的,不值钱。”

梁尘从身上掏出最后六七颗铜板,递给邋遢汉子,后者也不嫌卖的贱了,笑着拿过,小心翼翼叠好五本秘笈,双手交给眼前这名公子。

同桌男子瞧见他出手如此吝啬,翻了个白眼,顿时更加鄙夷的无以复加,秀气女子似乎也觉得这书生世俗了一点,可惜了那副好皮囊,又抿了两口酒,便和结伴出游的男子离开酒肆。

此行北狄早就对受人冷眼习以为常的梁尘无动于衷,把几本秘笈放于书箱,露出一副好似捡到宝贝的神请,开怀一笑,然后朝酒肆老板招了招手,笑道:”老板,有没有好些的秦凤酒,价格贵些也不打紧。“

掌柜的喜笑颜开,连忙点头殷勤道:“有的有的,我这就给公子取去。”

梁尘稍等片刻,从掌柜手里接过这两坛价格至少翻了十倍的秦凤酒,一屁股扎到那斗笠汉子眼前,递出一坛,用地地道道的南楚口音说道:“老哥是南楚人?”

一头雾水的邋遢汉子原本不敢接过酒坛,听到熟悉口音,惊喜道:“正是正是!”

梁尘点点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汉子攀谈了起来,不知不觉酒坛已空,背后一只手悄悄从书箱拿出一本秘笈,夹了张五十两银票,合上以后递给汉子,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老哥还是留一本好了。”

汉子一坛子酒下肚,有些醉意,也不客套,愈发打心眼里觉得这公子哥是个好心人呐。

日头悄无声息落下原野。

梁尘站起身,给掌柜的付了酒钱,背起书箱离去。

卖书汉子心情大好,咂咂嘴回味好久不曾喝到的酒水,顺手捡起那本公子哥遗留下的书籍翻看,蓦然瞪大眼睛,银票,五十两?!

斗笠汉子震惊得无以复加,怔怔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潇洒背影,回过神的他赶紧合上书籍,心头狂喜之余,还有些莫名其妙。

这一日,梁尘孤身临近公孙家剑士墓冢,只剩咫尺之遥,却一步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