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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从来没遇到过有年轻小姑娘敢凑上来亲亲密密地朝她撒娇,章清昱也叫她沈姐姐,可从来不敢这么大胆。

楚瑶光这样,竟叫她无端想起从前和七姐相处时,她也经常抱着七姐的胳膊,笑嘻嘻地撒个娇。沈晴谙脾气骄纵,却从来不赶她走。

七姐啊七姐……

她心绪复杂地看了楚瑶光半晌,在后者逐渐惴惴的目光里,垂下眼睑,“走吧。”

林三的同伙一共有二十一个,埋伏在秘境里,常年以各种离谱的所谓独家消息诱引刚来碎琼里的冤大头到秘境进行打劫,这次终于踢到铁板,被陈献一个人一网打尽。

“我们只谋财,不害命的。”匪首一脸晦气地垂着头坐在地上,“做成一票,能吃上大半年,打劫的肥羊都是来碎琼里有事,待不了多久就要走的,只能自认倒霉,最多林三事后避避风头就行了,干嘛要下个狠手,把事情做绝呢?”

这当然是为了降低他们的愤怒而说的话,尽量把事情的严重性说得轻一点,但多少还有几分真。

老实说,沈如晚从前那一腔热血、嫉恶如仇的性子,这些年来还是冷了许多。

在碎琼里这样鱼龙混杂、全无秩序的地方,她很难提起从前的义愤填膺,只把尔虞我诈当作这里的一种特殊的风俗。

曲不询神色冷淡。

“我不关心你们到底做了几票,又宰了几次肥羊。”他说,“我只问几个问题,谁能回答上来,我就放谁一马。”

“我我我!”林三用力抬头,他也被绑在里面,看上去蔫蔫的,没少挨边上同伙的白眼——都是他把这几个煞星给带回来的,此时听到曲不询这话,赶紧积极表现,“我是这里面消息最灵通的,有什么都可以问我!”

曲不询挑眉,“行。”

他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如果我需要买一些人带走,且这批人不能留有后续麻烦,应该去找谁?”

“啊?”林三傻住。

他还以为曲不询是来碎琼里找人什么的,满以为自己总能答上一些的,没想到……这伙人一开口就是买人,这,这比他们这群坑蒙拐骗打家劫舍的还坏啊?

起码,他们只图财啊?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曲不询神色淡淡。

林三面如土色,这第一个问题他就答不上来,层次不到啊。

曲不询打量林三的面色,点了一下头,“行。”

他本来就猜这群人恐怕还够不上,也不失望,“第二个问题,碎琼里是否经常有人无故失踪?”

林三想了想,“碎琼里本来就人来人往,谁今天来了明天就走也很正常,我们也没什么邻里情谊,都见怪不怪的,谁也不会留意这个啊?”

答完,又觉得太敷衍,赶紧补充,“不过我猜应当也不少,这里鱼龙混杂,把人一拐,谁也查不到,一本万利,这不明摆着引人动手吗——呃,我没有羡慕这门生意的意思,我们只赚点小钱、小钱。”

曲不询又是淡淡一点头。

“第三个问题,”他竖起第三根手指,“既然你们不知道这些,那总得告诉我,我若要打听这些,应当去找谁?”

他唇边还挂着点笑影,但眼神冷凝,没有半点笑意,分明写着“再答不上来就全都杀了吧”。

林三看得分明,急得脱口而出:“秋梧叶、秋梧叶,去秋梧叶一定能问出来!”

曲不询挑眉,“秋梧叶是什么?”

“那是一家赌坊。”林三不敢隐瞒,“老板叫奚访梧,是个丹成修士,实力很强的。而且他是个炼器大师,整个碎琼里八成的步虚舟都是他炼制出来的,谁都敬畏他三分。他消息很灵通,在碎琼里面子也很大,你们去找他,一定能问到。”

赌坊,确实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曲不询沉吟片刻,忽而转头,看向沈如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控制他们?”

在这方面,法修的手段远远比剑修灵活得多。

“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我保证!”林三慌里慌张地说着,生怕被灭了口。

沈如晚没搭理林三。

她偏过头来,朝这些被绑起来的人看了一眼,伸出手,绿绦琼枝从她腕间慢慢伸了出来,莹莹如翡翠的枝蔓上,竟缓缓长出一朵朵复瓣的小花来。

“诶?”陈献在边上看着,忽而惊异,“这不就是之前种在花园里的花吗?”

怎么竟然从这翡翠一样的绿枝上长出来了?

沈如晚瞥他一眼。

“你不是想问我把花收在哪里了吗?”她淡淡地说,“就在这里。”

她在哪里,花园就在哪里。

绿绦琼枝上,小花瓣长到极致,沈如晚一拂,便纷纷飞了出去,在劫匪惊恐的眼神里落在他们的身上,刹那便消逝。

那挤在一起的劫匪眼神渐渐呆滞起来,失去神采,唯独落了林三。

“能解他们神智的只有这种花蕊。”沈如晚神色平淡地朝林三晃了晃手里的花,“你不想变成他们这样的,对吧?”

林三疯狂点头。

他心里在滴血,早知道这几个人居然是这样的杀星,他根本就不该冲上去凑这个热闹!他早该知道的,他就没走运过!

“听话一点。”沈如晚眉眼淡淡地瞧他一眼,收起绿绦琼枝来。

陈献在边上感慨,“木行道法可真是玄妙啊,用途当真是多。”

沈如晚随口说,“还行吧,木行道法直指五行,妙用虽多,但也受相生相克规律。”

陈献来了兴趣,“这么说来,沈前辈你遇到精通金行道法的修士,是不是就容易吃亏?”

金克木嘛。

“影响自然是有的。”沈如晚不以为意,“但也有限,只要手段足够丰富,总有办法应对的。况且,我若道法被克制,还可以用剑。”

论道法万千,她谁都不输,论一剑破万法,她也在行,碎婴剑沈如晚在神州声名鹊起,自然不是靠运气。

“那若是对方擅长用火行法术呢?岂不是一把火就把所有灵植、木行道法都给烧干净了?”陈献问,“沈前辈,这世上有不畏火的花吗?”

“有啊。”沈如晚答道,“极北冰原上的寒髓花、归墟之下的温柔肠断草,都是知名的绝世异宝,都不畏火。”

天材异宝,世间难求,远非其外在形态所能推测的,不能将其归类于花草了。

陈献追问,“那普通灵植呢?就真没有凡花不畏火吗?”

沈如晚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嘛,人所周知的凡花,自然是没有不畏火的。”她语气微妙。

陈献有点失落,“唉,果然世间是一物降一物,谁也没法悖逆规律。”

沈如晚轻轻笑了一下。

“这世间的规律,确实是很难悖逆的。”她轻声说。

曲不询看她。

她说很难,不是不可能。

可他默不作声地凝视她半晌,没有追问下去,反倒忽而想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来。

他莫名地想,归墟下的温柔肠断草很美,如果她见到了,也一定会很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