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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献对孟华胥的评价是一点也没错, 这老头脾气又怪又倔,认定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好不容易敞开心扉说了些往事, 说完又一头扎进书剑斋的后厨, 用他的话来说, 还完债前,他是决意把这把老骨头奉献给书剑斋了。

当初孟华胥和阿同来书剑斋时, 一个从不在乎钱财、一个自幼娇生惯养, 可着劲地专挑贵的点,一顿饭吃了旁人半年的工钱, 如今两个人在后厨帮工能赚多少?且还有的熬。

楚瑶光自然看不下去妹妹在书剑斋帮工,想掏钱把他们欠下的饭钱结清了,可这一老一小死活不同意, 她又怕强行掏钱会让阿同更加逆反, 只能接受有钱花不出去的事实。

“我真是不明白,她对我、对家里有意见也就有吧, 可钱和她总归没仇吧?我想帮她还债,她有什么好生气的?”楚瑶光欲哭无泪, 气得也跺脚, 脸色阴沉沉的,“我还生气呢!”

以阿同的态度来看,楚瑶光是不指望把她直接带回蜀岭了,强行带走反倒搞成仇人了,可至少要让阿同和家里保持联系,这样才能真正放下心。

可就连这样也做不到。

“其实真的离家出走了, 就是不想被找到的, 特别是能自力更生的, 更不想被找到,哪怕你会塞给她灵石。”陈献这回没有顺着她说,挠着头,以过来人的身份说,“你别着急,归根结底你们也没发生过不可原谅的矛盾,总能和好的。你们家在尧皇城的产业这么大,就算她不想和你们联系,你们也能暗中照拂,等她再过几年想家了,自然就会回去了。”

楚瑶光不由看向他,目光里一点希冀,可落在陈献身上的时候,不知怎么又变成了欲言又止——陈献和家里也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矛盾,离家出走好几年了,也没见他回药王陈家啊?

陈献嘿嘿笑了,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有点想家了,我已经想好了,等我跟着师父和沈前辈查完七夜白的事,我要回家一趟。”

楚瑶光看着他爽朗的笑容,不觉恍惚了一瞬,她还记得刚和陈献认识的时候,他说他回去了肯定被烦死,打算在外面再闯荡五年八年的。

一晃眼,又是一度春秋,而他依然站在她面前,用同样极具感染力的笑意说,他想家了。

“希望吧。”楚瑶光出神了一会儿,不自然地挪开目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等到她回心转意了。”

陈献笑了笑,一伸手,把手头的四张票伸到她面前,“拿一张吧。”

楚瑶光抽了一张,拿在手里看了正反面,正面写着“千灯盛会,白夜尧皇”,反面是“一人一票,凭票得手牌”。

她不由一抬头,望向沈如晚和曲不询,“沈姐姐、曲前辈,这是什么意思啊?”

尧皇城什么都好,物华天宝、风物繁盛,唯独一点不好,那就是事事都要钱,连千灯节也要凭票进入,所幸的是票价很低,就算是寻常人也完全掏得起。

沈如晚也正盯着手里的票看。

一人一票是大家都明白的,可这个“凭票得手牌”又是做什么的?

周围人潮涌动,声音嘈杂不已,连身边的人也要凑到耳边才能互相听清。

曲不询捏着那张票,不经意一偏头,微微垂眸,凑在她耳畔,暖融融的气息吹在她耳边,“你看那边,手牌是用来计分的。”

沈如晚只觉他气息拂在耳边,痒得勾人,从耳尖到颈边麻麻的,没立刻应声。

她默不作声地偏头去看曲不询指出的方位,果然看见在人潮后有半块告示,放出神识扫了一眼,原来本届千灯节特设了竞赛活动,园中处处都有专门的灯供游园者点燃,点燃一盏积一分,特殊灯器计十分,以手牌计分。

可以一人一组,也可以两人一组,等午夜前,城主府和半月摘会将手牌上的分数结算排序,排名靠前的有奖励,排名第一的还将有机会去见城主和梦笔先生。

沈如晚凝眸盯着手里的票看。

她大致知道这规则里说要点燃的灯究竟是什么样的,多半是那种精巧奇思的法器,若论实用性,只能称得上是垃圾,但对于修仙界来说,也不是什么都要讲究实用的,若把玩着有趣味,自然也会受到人追捧。

规则里说的这种灯,要靠修士注入一丝灵气,慢慢激活灯内的禁制,等到所有禁制全都激发了,灯盏自然便亮了起来。

不需要多高的修为,要的是耐心、细心和灵巧,哪怕是刚引气入体的修士也能玩,是修仙界非常常见的玩物。

当然,修为越高,反应越敏锐,神识越强大,自然更占便宜,不过沈如晚从前蓬山也见过不少修为不错,偏偏玩不好灯器的同门。

她第一反应自然是去看曲不询,“你玩过吗?”

长孙寒一心修练,会玩这样无益的玩物吗?

曲不询还不远不近地凑在她耳边。

他笑了笑,“从前在蓬山练剑的时候,也用灯器练过灵气控制。”

灯器只用一丝灵气的特性,正适合锻炼对灵气的精妙控制。

沈如晚从没想到还有人把这样玩物当成修练道具的,不由微微睁大眼眸,目光在他身上一旋,默默说,“你这样的人,真是让人心里发飘。”

曲不询笑,“怎么?”

沈如晚不言。

从前她和沈晴谙一道玩过那么多次灯器,却从没想过拿这个修练的——连玩的时候也要修练,这日子未免也太枯燥了吧?修练就是修练,玩乐就是玩乐,都要一心一意。

“我这回明白了,原来长孙师兄也不是样样都好。”她意味莫名地说。

曲不询挑眉。

“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有样样都好的时候?”他问。

沈如晚不理他,从人群尽头取了手牌,挂在他手腕上。

“我觉得,邬梦笔和孟南柯说不定早就等着见我们了。”她若有所思地说。

曲不询也有这样的感觉。

这活动来得太巧,像是专门为他们定制了一条和邬梦笔孟南柯见面的路。

“不管怎么说,拿到第一总是没错的。”沈如晚说,“我们分开走,这样遇见的灯器多一些,不至于浪费时间。”

曲不询倒没意见,可见她神容沉静认真,忽而笑了,“若是没拿到第一怎么办?”

沈如晚神色半点不变。

“先礼后兵。”她淡淡地说,“拿不到第一,那没办法,只能闯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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