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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山有时也会发下在附国内的任务,如寻找灵药之类的,对实力要求并不高。而蓬山附国的凡人们都知道仙山中的仙人神通广大,多愿将蓬山弟子奉为上宾,只是修仙者多半也看不上凡俗。

“既然是在附国做任务,你可知道这次大费周章,是为了寻什么人吗?”沈如晚随口问。

同门小弟子点点头,“说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是一只入了邪道的山野妖物,吸食人精血,在附国中乱窜,很是狡猾,这些轮巡的师兄师姐已将它逼入阵中,过不了多久应当就能将其擒拿。”

沈如晚本只是随口一问,听到这回答,不觉微微蹙了眉头,目光一转,和曲不询对上。

他们都是在宗门里办过实事的人,一听便觉有猫腻,倘若只是为了捉一只妖物,何须大费周章地禁止往来弟子飞行?

“是因为你我?”她蹙着眉。

曲不询微不可察地摇了一下头。

“先等等。”他不置可否,目光在前方核验身份的弟子身上逡巡了片刻,待轮到他时,他顿了顿,“在蓬山寄身过几年,今番随朋友一道回来,并无凭据。”

蓬山弟子成千上万,往来亲友数不胜数,核验身份的弟子一点不觉奇怪,又去问沈如晚。

倒是陈献和楚瑶光偷偷摸摸地打量着曲不询的神色,得他挑眉回望,又纷纷挪开目光,只是心里疑惑——与曲不询和沈如晚同行这一路,他们心里早认定曲不询同沈如晚一样都来自蓬山,并非只是在蓬山寄身过几年,可曲不询到了蓬山依然如此自称,让人实在迷惑。

核验身份的玉册就在面前,沈如晚默然:距离她上次面对玉册、需要核验身份,已寥寥过去很多年了,谁知回了蓬山,便瞬间回到过往,物是人非。

她慢慢从袖中取出一块温热的玉佩,摊在手心里,递到对方面前。

拿着玉册的弟子接过那玉佩,随意地朝侧面看了一眼,一边在玉册上索骥,一边低声重复,“第九阁,沈如晚。”

重复这么一遍,不知怎么的,竟觉得有些熟悉,他顿了一顿,有点疑惑,“第九阁,沈如晚?”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名字究竟熟悉在何处,他手里的玉册忽而亮了起来,“哗啦啦”地向前翻页,停在第九阁的地方,亮起一行名字来:

蓬山第九阁亲传弟子沈如晚,十七结成金丹,掌剑碎婴,名冠神州。

“啊呀!”那弟子看得呆了,捧着玉册,愣愣地抬起头,“是沈如晚沈师叔吗?”

当初沈如晚离开蓬山时,倒也还没到被不相熟的小弟子称为师叔的年纪,如今再回来,对方一张口却管她叫师叔了。

她微微怔了一下,按捺下那点不自在,微微点了一下头,“是我。”

那捧着玉册的小弟子听她承认了,望着她的眼神便满是好奇与崇拜,“师叔,你先前在钟神山当真只手挽天倾、扶起那已经崩塌的钟神山吗?如今回蓬山,是打算在宗门内一展身手吗?”

原来先前她在钟神山的事迹也早就传回蓬山了。

沈如晚本来已做好回了宗门谁也不认得她的准备,却忘了如今神州修仙界消息传递得如此迅速,她靠着钟神山出的风头,又重新有名了起来,还没到蓬山,便成了蓬山师弟师妹们传说里的前辈。

“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她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笑,从前她也很少被人当面追捧,反倒是被人冷眼横眉更多,“只是当时灵女峰有些异样,我尽力而为,有些运气罢了。”

“沈师叔也太自谦了,半月摘都说了,是你力挽狂澜,不然钟神山就完了。”小弟子眉飞色舞,“论起神通,果然还得看我们蓬山弟子——难怪沈晴谙师叔也经常夸赞你呢。”

沈如晚忽而怔在那里,疑心自己方才是否听错了什么,“沈晴谙师叔?”

小弟子捧着玉册笑得天真无邪,“是啊,沈晴谙师叔最近也在轮巡,她很是推崇师叔你,不知沈师叔你认不认识她?算起来,你们好似是差不多年纪的呢?”

沈如晚瞪着那小弟子,想问却连问也不知从何说起,只觉如处梦寐之中。

外面忽而传来灵气破空之声,几道气息从云外来,转眼便落在他们身侧,小弟子捧着玉册打招呼,“沈晴谙师叔,你们回来了——你快看我遇见了谁?”

这小弟子颇有种向熟人卖弄刚认识的大人物的意味,新奇地介绍起沈如晚,“就是先前在钟神山力挽狂澜、扶山崩地裂的沈如晚师叔,她回蓬山了!”

他一转头,却看见扶山崩地裂的沈如晚师叔木怔怔的脸。

沈如晚死死地盯着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半晌才挤出几个字,“……七姐?”

对面被小弟子称为“沈晴谙师叔”的女修,与她先前在书剑斋所见到却又未追到的身影一模一样,都长着和沈晴谙全然相同的面容和身形。

就连周身的气息,也似乎格外熟悉,不仅像是从前的沈晴谙,似乎还要更熟悉一点,就仿佛她最近也曾见到过一般。

她心底忽而一颤——眼前这个“沈晴谙”身上的气息,和她从前在尧皇城遇到的“小沈如晚”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说:

觑百年浮世,似一梦华胥,信壶里乾坤广阔,叹人间甲子须臾。

——谷子敬《杂剧·吕洞宾三度城南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