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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出对方的那一秒,夏星眠微微皱眉。

她不明白陶野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按理说陶野没有途径知道自己的学校,甚至学院和班级。

而且,她以为她们今早已经达成了默契,昨晚的事已经成为了过去式,谁都不该再为此纠缠了。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陶野抬起伞。伞沿下,没来得及化妆的脸比雪还要素净几分。

她弯着眼笑,看起来完全是一个温柔又和善的大姐姐,与印象里那个懒漫地举着玛格丽特的女人很难进行重合。

夏星眠停在离她有点远的地方,淡淡地瞥着地面。

陶野打量着穿白色风衣的夏星眠,笑得更深,由衷地夸赞:“在雪里看你,好像更可爱了。”

夏星眠还是把下半张脸藏在毛衣领口里,头垂着,黑发的发尾在腰间轻晃。

陶野拍了拍身边的位子,“小仙女,坐这里。”

夏星眠合着膝盖,在陶野拍过的地方坐下。墨绿的伞马上遮了过来,再没有雪落到她的头发上。

陶野递过来一个薄薄的小红本。

“你的学生证落在了枕头下面,我收拾床的时候看到了,怕你着急,就马上给你送过来。”

原来是为了给自己送还遗落的学生证。

夏星眠这才发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打开小本子,指尖抚过那行手写的入学日期,中性笔痕晕开了一点灰。

“谢谢姐……姐姐……”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夏星眠听到陶野轻声开口:“那天在酒吧,听你说,这两天好像是你的生日。是你几岁的生日?”

“是21岁。”

“你还小啊,挺好的。”

挺好的?

夏星眠不太懂为什么年纪小就挺好的。

陶野环视了周围教学楼一圈。

“等你从这里毕业了,就可以不用活在那些有钱人的阴影下了。好好念书,找一份好工作,别到我这个年纪还跟我一样,靠哄着别人过日子。”

夏星眠懂了。

在已经没有了青春的成熟人群眼里,年轻就是最为珍贵的底气。

可她和陶野有本质上的不同。陶野或许永远都不会明白,她和陆秋蕊之间的纠葛不是一次毕业或者一份工作就能解决清楚的。

正当思绪越飘越远时,眼前忽然落下一片米色。随后,一阵温暖裹住了她的脖颈,带着股柔和清冽的香水味。木质,梅子酒,烟草。

和昨晚喝醉迷糊时闻到的一样。

“本来是织给我自己戴的。”

陶野倾身过来,靠她极近,握着一条米色毛线围巾,帮她一圈又一圈地仔细戴好。

“才戴了一天,别嫌弃。我织了很多绒进去,很暖和的。”

伞被放到了一边。没有庇护,雪花又落到了头上。

夏星眠敏感地察觉到陶野的呼吸在她的耳畔。

寒冷的雪天里,这一点点带着温度的吐息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

砰咚——砰咚——

围巾戴好了,陶野抓住围巾前沿整理了一下,含着轻柔的笑,认真地看向夏星眠。

“生日快乐。”

她一字一句地祝福。很郑重。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了,夏星眠再没亲耳听过一声「生日快乐」。这让她的潜意识忍不住去回忆父母尚在的那些生日。

那个已经离她太远的伊甸园,在记忆燃亮时都蒙着一层乌色的灰。看不清了。

灰后的世界越朦胧,越是浸着带了遗憾的美。

越遗憾越美。越美越遗憾。

她不敢再深想,忙别过头去,掩饰住自己泛红的眼角。

然而陶野还是看见了她的异样。

本来想送完围巾就离开的,但从夏星眠的发丝缝里瞥到那颤抖的睫毛时,她想起身的动作犹豫了一下。冻白的手在腿上轻捻地攥了攥,在思考什么似的。

空气静默了片刻。忽然,夏星眠感觉到肩头微微一沉,有人把手放在了那里。

“我带你去吃蛋糕,好不好?”

陶野温柔地问她。

.

雪又下大了一点。

路面上积起来了一些厚度,还没人来得及踩。

夏星眠低着头,跟在陶野身后,走路时下意识去踩前面的人留下的脚印。

陶野向后打着伞,风是迎面吹的,有雪花落到她的鼻子上。她眯了眯眼,雪花被风吹落下去,露出鼻梁上那颗小小的痣。

“你淋到了吗?”她问。

夏星眠专注地盯着那些脚印,闷沉地说:“没有……”

陶野轻轻嗯了一声:“那就好……”

她们找到学校门口最近的一家蛋糕店,陶野问夏星眠6寸够不够,夏星眠说够了。

站在6寸蛋糕的橱柜前,陶野微微弯腰,仔细地看那些蛋糕的样式,然后抬起眼客气地问店员它们的价格。

夏星眠从斜后方悄悄地看陶野,看到她刚刚被雪濡湿的头发挽在耳后,化开的雪水顺着脖颈流到了领子里。

她想起昨晚。

她舔舐陶野的耳垂时,唾液顺着陶野的脖侧游曳下去,和现在的这条湿痕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