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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在那不勒斯认识的一位国际钢琴大师,他请我去参与筹备一个新的音乐会。我大概去半个月吧。”夏星眠头也不抬地回答。

又或者说她是不敢抬头,不敢审视陶野的表情。

陶野没说话,但也没去干别的事,就站在那儿,看着她一点一点收拾行李。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的时候,陶野说:“有什么需要就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送过去的。”

“谢谢姐姐。”

夏星眠说完道谢的话,飞快地拎上行李箱向门口走。

路过茶几时,她顺手端上了装着小黑鱼的鱼缸,紧紧箍在怀里。

上了车,她抱着鱼,正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大厦发呆,手机忽然震了震。

是陶野的消息。

【连小鱼也不给我留吗?】

夏星眠打了一串字,又删了。打了删,删了打,好半天才编辑好一句话:【我想它陪着我。】

过了一会儿,陶野回:【我也想它陪着我。】

夏星眠按灭了手机,把手机扔到座椅缝里,别过头去看车窗外。

她没有回复陶野的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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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在很幽静的山腰深处,一走近,就能听到里面隐隐有各种乐器练习的声音。

可能真的是春天要到了,树枝抽了新芽,嫩尖儿又长又细,垂得低低的,夏星眠走过去时还得弯腰避开它们的欢迎。

Charlie站在大门口迎接她,身后站着几个他的学生。

有两个是外国人,一个金发碧眼的叫Tom的年轻男生,一个叫Mona的红发女人。

还有一个大陆女同胞,看上去比她要大上几岁,主动走过来和夏星眠介绍自己:“我叫温灿,申沪人,你好。”

夏星眠礼貌地和温灿握了手,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温灿笑道:“早就知道你的大名了,这几天老师天天把你挂在嘴边。”

夏星眠很内敛地点头,“谢谢……”

温灿:“小师妹不必这么客气,迟早是一家人。”

夏星眠忙摆手:“我还不是……”

温灿:“时间问题而已啦。”

Charlie和夏星眠说温灿是他学生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叫夏星眠这半个月有什么需要就找她。

又叮嘱温灿好好照顾夏星眠,特意说看住她,叫她不要因为瞎客气就洗盘子之类的。

Charlie用一种很满足的语气感叹:

那双手只能用来弹琴。别的,都不行。

温灿领夏星眠挑了个房间住下。

看夏星眠从行李箱里往外拿东西时,温灿小心地问:“你的右耳?”

夏星眠摸了一下那里的纱布,淡淡地笑:“会好的……”

温灿松了口气,连说还好还好,要不真是天妒英才。

她又好奇地问她怎么抱了一缸鱼来。

夏星眠:“我怕我无聊。”

温灿笑道:“无聊?我不夸张地说,不用多的,你待几个小时就明白了,一群音乐疯子凑一起,怎么会无聊?”

夏星眠笑了笑,“谢谢……”

温灿:“为什么谢我?”

“我这人不太会说话,要不是有你这个会讲中文的人在,我可能得好久才能在这儿放松下来。”

“这么客气啊?”温灿对冷冷淡淡的夏星眠提起了兴趣,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坐在地上抱着鱼缸的夏星眠挑眉,“这样吧,你以后再想谢我,你就叫我一声师姐,我就当是你谢我了。”

夏星眠:“……”

她没有搭话。

温灿瘪嘴:“诶,这么讲究一个流程的嘛?”

后来又零散地聊了一会儿,夏星眠不太在状态,温灿也就没拖着她一直聊,先下楼去准备晚餐了。

温灿走后,夏星眠又开始发呆。

其实她也不是讲究流程。提前叫声师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她不叫,只是因为她刚刚想张口的时候,发现自己好像很难向别人喊出那个「姐」字了。

她低头看着手里鱼缸里的小黑鱼,指尖隔着玻璃轻轻逗它。

她已经尽量不去想起陶野。可是陶野好像附着在每一个她触目可及的地方,她只要睁着眼,就总能从万物表皮解离出和陶野相似的地方,然后想起她。

她好想她。

虽然她们只分开了几个小时。

但她真的好想她。

夏星眠深吸一口气,拿出手机,点进微信那个本来不准备回复的对话框,指尖在键盘上飞快敲动,急不可耐地给陶野发了条消息:

【姐姐,你来这里拿走这条鱼吧。】

她想:如果陶野能来,她就可以亲眼看看她了。

如果陶野开口说要她跟她回去,她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立马抛下这里的一切跟她走。

过了好久。

手机才发出「叮咚」一声提示音。

陶野:【算了,让它留在你那儿吧。】

夏星眠握紧了手机。

半晌,指尖又缓缓松开,把手机放到一边,双手环起来抱紧了鱼缸。

“你看,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需要你陪嘛。”

她对缸里那条小鱼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