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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早该免了,这就叫封建糟粕,”明晚澄笑着哼了一声,“您说您,都被人跪了一辈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叫您尝尝跪别人的滋味儿。”

跪别人。

南泱唇角的弧度僵住了。

跪别人?

她难道……没有跪过吗?

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蜷起,扣住了弯曲的花纹。

南泱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耳边明晚澄的声音也逐渐模糊。

她跪过的啊。

指尖开始轻轻颤抖。当时那股在血液里横冲直撞的屈辱感又熟悉地爬上了她的心头。

当初轻欢发现了自己真实的身世是邪派的少主,知道了十几年前是北罚打着正派的旗号杀死了她的家人,于是一意孤行地要和南泱断绝关系。南泱那时还受着重伤,她躺在床上虚弱地挽留她,用了所有自己能想到的挽留的话,也用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卑微的口吻。

可轻欢还是要走。

于是,南泱拖着自己断掉的三根肋骨从床上艰难地爬下来,低下孤傲了一辈子的头,弯曲双膝,跪在了轻欢的面前。

她说:我以前太沉闷矜持,没有对你说过好听的情话,都是我不对。轻欢,我爱你,我此生就只爱你,最爱你,除你之外,这世间我无一眷恋,你不要离开我。

我求你了。

你别不要我。

求求你,不要走,求求你。

那是她唯一的一次向人下跪。

也是她第一次用尽卑下的口吻说出“求”这个字眼。

而轻欢冷笑着说:

你太可笑了,南泱。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以前那个清清冷冷宛如神尊的南泱早就没有了。你不过是一个会沦陷在儿女私情里的凡人,你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她还说,南泱,你不配做我师父。

然后她决绝地离开了,一点犹豫都没有,一次头也没回。

她那次一走,她便知道她们日后终有刀剑相向的一日。

南泱的眼睛微微发红。

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打开,祝轻欢从里面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了出来。南泱看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迅速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让所有悲恸都被淡漠压在了眼底。

手机上,明晚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断了电话,只剩主界面亮着。

祝轻欢看着坐在被窝里的南泱,擦着头发问:“你怎么还不睡啊?”

南泱没说话。

“是不是洗手间的灯太亮,吵到你了?”祝轻欢看了看南泱,见她还是没反应,便伸手关了洗手间的灯。一时间外面漆黑一片,只剩下卧室的门缝里残留了一点光。

南泱终于开口:“你不吹头发吗?”

“我……”祝轻欢顿了顿,声音转低,“我可以拿回我房间吹。”

南泱沉默片刻,说:“你房间没有镜子。”

“……没事的。”

祝轻欢拿了吹风机推开卧室门,瞄了沉陷在黑暗中的南泱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

南泱又坐了一会儿,她晚上本就连着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此时环境一黑,困意也就席卷了上来。沙发还算柔软,她合着衣躺了下去,裹紧带着轻欢身上香味的被子,小心地把自己的脚趾藏进被子里。

可能是因为太累了,也可能是因为被子上有心爱之人的味道,她睡得很快,也很沉。

沉到一向浅眠的她完全没有听到卧室门被打开的动静。

祝轻欢把湿漉漉的头发挽到耳后,手里拿着手机作照明用。她没有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那个实在太亮了,她怕吵到南泱休息,所以只是调亮了一点屏幕亮度,依靠屏幕的那点光走了出来。

除了手机,她手里还拿着一卷叠合整齐的充电线。

她刚刚出来的时候,看见南泱的手机亮着,匆匆一瞥,见只有15%的电了。南泱今天来得这么匆忙,衣服都没带,应该也不会带充电线。要是明天起来,发现手机没有电了,肯定会很不方便吧。

祝轻欢悄悄地从茶几上拿起南泱的手机,连上自己的充电线,插在了沙发旁边的插座上。

通上电的那一刹那,屏幕亮了起来,但没有响起充电的提示音。

屏幕左上角果然亮着一个静音标志。

祝轻欢眼里泛起温柔的笑。南泱真的爱清净爱过头了,手机常年都是静音状态,和她这个人的性格一样,低调又沉默。就算心里在忧虑什么事情,嘴上也不会说一个字。

毕竟是个生了气只会拼命吃巧克力的傻女人啊。

她又悄悄地走进了卫生间,看到南泱换下来的内衣裤果然挂在横栏上没有洗。她也能猜到,南泱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换下来的所有衣服都是交给保姆去洗的,这次一个人出来,肯定没意识到衣服需要自己洗了。

可是不洗的话,明天穿什么呢?她又没带新的来,总不能真空出去。

祝轻欢不是那种好心到可以随随便便帮人洗这种贴身衣物的人,她也有点犹豫,但一想南泱毕竟是自己的合法妻子,为她洗一洗这些小件也是很寻常的事,况且,她也确实想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她把手机屏幕设成常亮,放在洗手台上勉强照明,袖子挽起来,轻轻地拿过了南泱的内衣和内裤。

滑腻的泡泡和柔软的布料在她手心来回摩擦,她低低地垂着头,指尖抚过内裤的某一片时,黑暗中瞬时红了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