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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门缝外地板上的脚,虽然只有一个脚尖,也是马路上最常见的运动鞋,但他还是固执地认为,站在外面的人是广浩波。

事实他也没认错,病房门被人从里面大敞开,楚芮看清门外的人,灰败了那么久的脸色,一眼就被照亮了。

他撑着胳膊想从病床上坐起来,动作太剧烈,头顶一阵眩晕,眼前阵阵发黑。

医生摁着他肩膀把他摁了回去,“先别动,好好躺着。”

楚芮管不了那么多,小波来了,小波来看他了,他脑子里现在只剩这一个念头。

广浩波原来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还在想要不要让叶涞替他来还信封,看到楚芮在医生手底下挣扎着想要起来,还是进去了。

“医生都说了,你别再,乱动了。”

广浩波一句话,楚芮彻底老实了,没打石膏的手反撑在床上,手指都在发抖,但真的一动都不动了,乖乖坐在床上,挣扎了一半的姿势都还没变,双眼贪婪地望着广浩波的脸。

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在楚芮看来像是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昨夜近乎触及到崖底的崩溃跟绝望,在见到广浩波的这一刻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潭死水般的身体在掀巨浪。

医生在旁边严肃着脸呵斥,“你现在不能剧烈运动,要多卧床。”

说完他又对站在旁边的朱宁朗提醒几句家属陪护的注意事项,又嘱咐护士半小时之后再来量一次体温。

医生跟护士都走了,朱宁朗抽了张椅子放在病床边,示意广浩波坐。

广浩波坐在椅子上,朱宁朗也出去了,把病房门给他们带好。

只剩他们两个人,病房里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到甚至能听出两个人呼吸的波动起伏。

楚芮的脸因为发烧跟激动涨得通红,脖子上起了青筋,能清楚地看到颈动脉在跳动,医生让他卧床,他还是挺着背坐着。

如果不是广浩波昨天才见过他,他甚至都有种错觉,好像时间过了有很多年那么久。

病床上的楚芮丝毫没有过去五年间的风采,以前那么高昂的人,得别人仰着脖子才能看到,此刻双眼凹陷,脸颊上的淤青明显,下巴上冒了一层厚厚的胡茬,手背上埋着针,病号服袖口下的手腕一大片红肿的擦伤。

人在脆弱的时候,连身上的力量感都会跟着减弱,原来宽阔的身体也快折了,楚芮现在看上去像是被人削骨剥皮了一样。

广浩波瞥一眼就不再看他,但楚芮的眼睛从看到脚尖那一刻就没离开过他,现在盯着他的脸,眼睛眨也不眨一下,越看身体的肌肉绷得越紧。

广浩波脸色并不好,眼底一圈深深的黑,楚芮看着看着,身体都在发疼,心疼,撑着床边发抖的手指松了劲儿,身体塌陷下去。

“小波,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我休息的,挺好的。”

“脸怎么这么白?”楚芮抬手想摸一摸他轻薄的下巴。

广浩波感受到楚芮的靠近,条件反射偏开头,没接话,沉默。

楚芮手指停在离他脸颊两公分的距离,不舍得移开,隔空摩挲了一下,又默默垂下手臂,眼睛还是没动,往床边挪了挪。

“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买个相机,然后赔给林奕程。”

“医生不是说了吗?你要卧床。”

“那我现在让朱宁朗去买,然后赔给林奕程。”他说完就喊朱宁朗进来。

朱宁朗正在想找个什么理由离开,现在正好,楚芮让他去买相机,他趁机直接溜了。

“你是来看我的吗?”楚芮声音很轻,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广浩波一直盯着楚芮胳膊上的白色石膏看,眼皮抬也没抬一下,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信封放在床边,“这是刘老师的老伴儿让我替他们还给你的,他们找不到你就去了我家,他们说不需要钱。”

“好,不需要钱,我可以介绍好一点的医生给他们。”

癌症可能需要个好医生,他没反驳楚芮的话,只是继续沉默。

楚芮看看信封,“你来,就是为了还这个吗?”

广浩波嗯了一声,“对,就是这个。”

他说完站起来,“钱还给你了,我先走了。”

楚芮看他站起来要走,下意识伸手去拉人,他还没看够,但广浩波躲开了他伸出来的手。

“朱宁朗去买相机了,医生说……得有一个家属陪护。”楚芮小声说。

广浩波转身的脚一顿,顿得上半身晃了晃。

楚芮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广浩波的眼睛,虽然他睫毛低垂着,盖住了大片目光,但他还是捕捉到了那星星点点……一瞬即逝的松动。

“小波,再陪我……”楚芮说到一半停住了,想了想又换了种说法,“再陪护一会儿行吗?就等朱宁朗回来。”

广浩波站了会儿,感觉身体很沉,几秒钟之后还是转了身,僵直着后背重新坐回椅子上。

作者有话说:

小波对楚还有没有感情,真的有那么不明显吗?本身是做了隐晦处理,所以这几章小波几乎没有心理描写(如果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就停两天修一下前面的文)

小波傻,他自己处理不了太复杂的东西跟感情,他现在的态度就是本能地逃避跟远离

至于追妻部分,前面说了要追好几年,最后他们重圆就是楚芮一点一点一天一天硬磨出来的,磨跟火葬场交织,不be不换攻,为了降低不喜欢的读者的损失,想囤就囤想弃就弃,及时止损

我大纲里的,小波最后跟楚芮和好也不是因为原谅了,伤害是原谅不了也不会彻底忘记,只会随着时间变得模糊(个人观点),小波就是这样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