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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汤池是个正圆形,最远的距离是在楚芮正对面,他刚坐好就对上楚芮正好看过来的视线。

汤池很大,两个人中间隔得并不近,中间还多了一层白蒙蒙的雾气,但广浩波还是能感受到楚芮的视线比温泉水要热得多。

楚芮看出广浩波不自在,想起那天晚上喝酒之后给他送烤地瓜,他怕广浩波再想起之前的事,强迫自己从广浩波身上挪开眼。

泡在温水里,刚刚在码头边被海风吹的冷意跟疲惫很快一扫而空,广浩波舒服地吐了口气,一时之间忘了楚芮的存在,手指撩了下水。

撩水声跟哗啦啦的水珠撞在一起的声音到了楚芮耳朵里格外清晰,楚芮在心里顺着那些声音,慢慢描摹出广浩波手臂抬起又落下的轮廓,甚至能感受到他皮肤上湿滑的触感。

楚芮深吸一口气,僵硬的肩膀动了动,心心念念的人就在他对面,不能看不能靠近,煎熬感让他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沸水里一样难熬,这种感觉让人抓狂。

“小波,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楚芮挑了个话题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广浩波两只手在水里抓了一把,水是握不住的,水流从指缝中穿梭。

“林奕程之前,帮过我,他帮我在台风天加固了门窗,他想让我当模特拍照,我的手机在游艇上就掉进海里了,晚饭后他说拍最后一张照片就回去,他,让人放了烟花,还抱着一束鲜花,我不想要他的花也不想跟他拍照了,我推了林奕程一把,周围有很多人,他们,他们一直在说我。”

楚芮已经能从广浩波挑挑拣拣的描述里把事情大概梳理了一遍,刚刚的煎熬已经转换成了愤怒,“下次别跟他们一起出来知道了吗?”

这个不用楚芮说,广浩波现在也记住了,他只把林奕程当朋友,可能以后连朋友也做不成了,他不习惯也不擅长跟那么多人相处,一整天的紧张跟空空的害怕感到现在也还在。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下班去咖啡馆找你,咖啡馆关着门,我问了小雪才知道的。”

话题结束,又是一阵安静。

广浩波被热气蒸得皮肤微红,淡淡的粉红色在白气后异常明显,看得久了,楚芮又觉得一股热流往身体里淌。

房门铃声响了,楚芮逃似的站起来,因为起身幅度太大溅起一片水花,转身抓着扶手上去,捞起躺椅上的浴袍穿好,边系浴袍带子边说:“有人敲门,我出去看看是谁。”

广浩波被水珠溅得眯了眯眼,再睁开就只看到楚芮匆匆走远的背影。

是朱宁朗来送感冒药,楚芮把药放到广浩波房间,出来之后没再进汤池,坐在观景台的椅子上等着广浩波。

温泉池映在玻璃窗上,楚芮看着广浩波模糊的身体轮廓,薄薄的一层光影在玻璃窗上流动。

楚芮在旁边坐着,广浩波没几分钟也出来了。

房间里的床太软太舒服,泡过温泉的身体像躺在云上一样软绵绵的,疲惫重新卷回身体,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楚芮一觉睡到天亮,外面是阴天,看起来又要下雪了,从观景台往外看,海面跟天空连成青灰色一片。

一直到服务员来送早餐,广浩波房门还关着,楚芮等了几分钟还是去敲了门。

但他敲了半天房间里还是没有声音,广浩波门没反锁,楚芮在外面一拧门把手就开了。

房间里窗帘拉着,光线太暗,楚芮只能看到床上有人,他听到广浩波好像在说梦话,越走近越能听出来他呼吸声很重,听起来像是很不舒服。

“小波,”楚芮走到床边叫他,“小波,早饭送到了。”

广浩波听到声音,睁开重又涩的眼皮,楚芮伸手在广浩波头上摸一下,滚烫的温度还包了一层冷汗。

“这么烫,你发烧了。”

楚芮赶紧出去倒了杯水,床头的药果然没动,他昨晚忘了嘱咐他把药吃了再睡。

广浩波被楚芮摇醒了,坐起来迷迷糊糊吃了退烧药又躺下了,头跟铁一样重,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疼。”

“哪里疼?”

“头疼。”

楚芮坐在床沿边,食指指腹摁着他的额角慢慢给他揉,广浩波喉咙里呢喃一声,“楚芮……”

楚芮听到广浩波叫他名字,手一顿,弯了弯腰让自己的耳朵贴近广浩波嘴边,想听听他说了什么,但广浩波只叫了那一句。

几分钟过去了,广浩波除了喉咙里溢出来的咕哝声再没说别的,那声轻轻的呢喃倒像是楚芮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