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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良一时哑口,挠着腮帮子半晌,说,“男女...之别...”

谢玿听着就有点伤心,“哼哼唧唧”阴阳怪气说,堂弟就是没有亲弟亲。

赵元冲凑过去说道,“不要紧,堂弟可以亲上加亲,到时候自然就比亲弟弟亲。”

谢玿猛回头看他,你这么见缝插针的不要脸好意思么?

辰良立即点头,“对对对。”

谢玿瞪他,“你知道什么就‘对对对’,他说月亮能从水里捞上来你怕是都要找个盆给他接着!”

辰良没半点尴尬,引以为荣,“那是自然,殿下都是对的。”

谢玿一噎,无语。

赵元冲看了一眼辰良,辰良眼皮一跳,回身连珠炮似的对谢玿道,“不是,不是,谢世子...不对,姑娘您才是对的,以后不管宫里宫外还是府里府外都是您说了算,您说月亮是水里捞的就是水里捞的,奴才找桶去给您...不对,是给殿下找桶去给您捞上来。”

谢玿愈发无语了。

怜音在一旁搓搓胳膊,离他远了点。

赵元冲用扇面遮了唇角,即愉悦又嫌他丢人。

年望舒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嗑瓜子,边乐呵。赵元冲注意到他,凝视之。年望舒手一抖,瓜子壳撒了一地。

赵元冲道,“接着说,吴越。”

年望舒不住轻咳,用力咳出卡在喉咙口的瓜子仁。

众人正襟危坐侧耳等听。

年望舒终于咳罢。

他说,“没了。”

众人一愣,齐齐瞪他。

年望舒也挺冤枉,“真没了啊,潭王一门几乎全军覆没,杨行松重伤不起又没儿子,杨致玉显然是不想相争,算来算去能继承皇位的就只剩杨磊了,且现在吴越军政明摆着都被杨磊握在掌中,这往后的事还有悬念吗有悬念吗?”

众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谢玿疑道,“我在想,杨行益...还活着么?”

其他人闻言不语,若有所思。

赵元冲道,“即使活着,怕也是个活死人了。生父尚且可刀戟相向,何况养父?”

谢玿在暗处握了他的手,歪了歪头道,“杨磊怎么能和其他人比,人要狠下心六亲不认有什么难的,难的是不仅雄韬伟略更要心怀天下,又要尽量顾全情义,这样的人才是龙颜天威睥睨四方的人皇圣君呢。”

说罢,她咬了咬唇,委实不大真心快意。

说起来她也是纠结的很。郎君是个经才伟略的大丈夫,落得如今这般地步她私心里只觉得天下都欠他的,天道世道皆不公。但她又着实不想郎君身登九五,帝王无情胜有情,“孤家寡人”这四个字并非言过其实。

赵元冲将她的心思尽收眼底,忽而忧色一闪,眸中似乎有千愁万绪,又十分模糊,很快消弭了。

“没有你说得那么好。”他柔声叹道。

谢玿那点没说出口的小九九被赵元冲道破,也没再有空纠结,只是脸红着嘴硬,悄悄甩了甩他手指,斩钉截铁,“有!就这么好,很好!”

年望舒眼看着这话题又偏了,也没敢再伸手拿瓜子花生,就绞着手指呆若木鸡。

赵元冲瞧着谢玿清亮诚挚的眼眸,胸中微有滞塞,暗里默默想道,今后发生种种,纵再有千种难处,我可不能再瞒她了,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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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玿看他眉头又微微蹙起,只当他想到那盘根错节的局势又心中不快,正要开口,赵元冲却合扇挥退了众人。

谢玿不经意一撇,瞧见年望舒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自己此刻大约也是有些多余了,于是搓搓手指指外面,意思是自己先出去了。

哪知赵元冲牵住她的手,对年望舒道,“短亭山?”

年望舒微怔,却喜,“正是,殿下慧决。”

赵元冲不答,示意自己知道了。

年望舒躬身退下,走到门口,听到里间谢绍问道,“什么短亭山?”

年望舒不知是何心理,鬼使神差的放慢了脚步。

只听赵元冲道,“短亭山的后山,就是照归湖。”

天地把照归湖生的很巧,坐落在短亭山后山,但并非山内死湖,而是连通着云袅河。云袅河不比鹭江汹涌广袤,而是一弯潺潺水波,源于南楚东境,据吴越不甚远,后流经南楚,到了成周遇短亭山截路阻断,多年冲刷山石冲出了一片宁静湖泊,就是照归湖,而后又改道南去,奔向了南陈。

所以,短亭山后的水路,上可至南楚,下可通南陈,更衔接成周。但水路从来比不上陆路安全,商贾之流,向来是宁可耗时走陆路翻山越岭,也尽量不涉水的,加之南楚边境近年来不太平,水匪尤其猖獗,所以云袅河的水路几乎无人通行,因此清屏对这条要道的管辖监察,也并不十分严密。

可尽人皆知,水路行程之快,陆路无法比拟。只要有命过河,万事另当别论。

于是谢玿问道,“年望舒关于吴越的消息都是这么送来的么?”

赵元冲应道,“嗯。”

谢玿又道,“明日还有人送信来么?”

短暂静默后,只听赵元冲的声音稳而清雅,道,“嗯,只是送信来。吴越近日局势瞬息万变,不时刻留意,我不放心。”

屋内谢玿“噢”了一声。

屋外门口,年望舒无声一叹,悄然离去。

晚阳已斜,一只雁横空而过,年望舒目之所及,正看到那雁投在凤仙花上的阴影一瞬即逝,雁去无踪,火红的花竟似颤了一颤。

他拿出怀中那封信展开。信上簪花小楷,字迹娟秀,他...看过了。跟细作和探子送来的消息相比,其中无要紧信息,通篇不过相思之意。

他倒是知道赵元冲不在意看这东西,与吴越的来往信件也是默许了他全数盘查的,这不过是他作为臣子下属的分内事。可...大约是自己好事将近,于男女之情总多了些感怀,他将信塞回怀里,拿到背人处烧了,耳边听得外墙上有护卫翻墙而出疾驰而去的声音,不觉又笑了,心想,殿下本就不必,也不该,更不会被这些琐事牵绊。儿女情长罢了,即便情真意切,在浩瀚胸怀中,所占分量毕竟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