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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此事再次获准,后以兵部因怠慢行事被周皇训斥几句作罢。

朝外,吕虚对柳容辞摇头叹气,愁眉苦脸道,“区区每户几钱银子,哪够百姓迁徙?莫说拖家带口的,就是光棍也花不了几天。”

陈叔临道,“几钱?礼部不是说按人头一人十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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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虚摇头,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陈叔临默默。

柳容辞道,“吕大人莫急,二殿下会解决的。”

吕虚却是又叹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可以前屡屡发生这种事,到了最后,在言官口中,二殿下又要落下一个‘奉诏不尊,僭妄越权’的罪名,好似明知百姓苦楚二殿下应该视而不见倒是对的,这...”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陈叔临与柳容辞对望一眼,对吕虚的忧思委实感同身受,只能也叹道,“这事总...总会有到头的一天的吧,应该。”

随后,吕虚又与他二人相聊片刻,便各自散去了。

且不提礼部与兵部相互掣肘,如何摩摩碰碰圈好了猎场迁出了居民,倒是说当日狩猎之时,旦看气势,朝廷皇家那也是威严赫赫不容小觑的,毕竟是曾经一揽天下纵横南北的大周正统,后起小国自然比不了。

然而,这浩荡之行的秋狩却出了一点岔子。

说是因礼部疏忽,本该全部迁走的金阳坡居民被遗漏了一户。这户人家坐落于金阳坡阴面山脚,那地方正处山峡相夹处,易受山洪泥石流祸害,鲜有住户,偏偏这家只有两位耄耋老人带着个小孙女居住,人力财力均十分有限,想迁也迁不走,数十年祖孙三人就这么守着一座茅草屋一点薄田勉强度日。

倒是也巧,按理说即便在狩猎范围中,这阴沟之地被皇帝瞧见的几率也十分渺茫,可那日皇帝射中了一只野狐,那狐狸半身玄黑,额毛发红,右股中箭后仍能发足狂奔,皇帝心喜,生了活捉圈养之念,于是一行人一路追着野狐到了那阴沟之地,见到了这户人家。

礼部奉命掌此事的官员当时便慌了神,忙寻了当地里正责问,那里正翻开名册一查,这户人家当日明明是按实上报给了兵部的,两女一男,两老一少,半点不差,瞬间将自己的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又将摊子丢回了兵部。

这回扫了皇帝雅兴,秋黄爽风中,礼部掌事官,连同一只狐狸、一个年轻姑娘、两个耄耋老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景象,皇帝也十分无语,跟那狐狸大眼对豆眼的对视半晌,他竟觉出一丝趣味,叫侍卫将那狐狸抱过来。

谁知那狐狸被侍卫拦腰拖抱,吱吱乱叫,两只爪子竟死命勾紧了小姑娘的衣袖,粗布的料子被拉扯的嗤嗤作响,眼见就要齐肩裂开了。

天子面前,这成何体统。随身的羽林校尉立即制止,见那狐狸黏姑娘黏得紧,问道,“这狐狸是你养的?”

姑娘怯怯的摇头。

那校尉又问了几句,姑娘还是摇头,脸也不敢抬。

羽林校尉索性让她抱着狐狸,叫侍卫将她带近了些,就站在御驾外围。

她有些惧怕且小心翼翼的抱着狐狸站着,一身粗布麻衣连个荆钗都不曾佩戴,一头乌发被一根软布系着,乖顺的垂在脑后,手骨纤长,皮肤却略显粗糙,一张鹅卵面庞上五官偏周正俏丽,十分美貌。

周皇凝目打量她一阵,忽然开口问起那耄耋的老人为何不见儿子儿媳。

那老人自然诚惶诚恐,却说只有孙女没有儿子,这女孙是十几年前在坡崖下捡来的。

问过里正,里正查了户籍名册,确是如此。

周皇半晌不语,片刻后叫那姑娘上前摊开双手。

那姑娘以为他是要狐狸,便将狐狸递上,却许久不见他来接,而是盯着她右掌掌心看。只见那掌心处有一块肉红色的胎记,形状如月牙,十分特别。

皇帝身后的老太监是知道这回事的,瞧见那胎记,不由双目一动,倒吸一口凉气。

周皇未有所动,却又问起那老人一些旧事。

那老人说当日这孩子掉下坡崖高烧不退,苏醒后除了记得些残影片段,就只一味说想爹娘说自己家很大很大,他们二人年老无子,又腿脚不便甚少出山,就将这孩子留下来拉扯养大了。

及至听到老人说当日这孩子身上的衣物都还留着,周皇双眸一动,令侍卫随行进屋将衣物拿来。

那是一件五六岁幼童所穿的衣裙,里衣底裤俱全,甚至系腰的丝绦都在,虽年深日久已显旧态,但仍看得出是顶好的布料绸缎。

那老人嗫嚅了一阵,有些惧怕的吞吐道,本来随身还有一枚童饰金锁,但因为日子难过,叫人拿出去卖了。

周皇听着,也不见有何反应,手在那衣物上摩挲半晌,竟从腰间小兜里摸到一些细小硬物。掏出一看,竟是三四颗已发硬变黑的蚕豆。

这一看之下,周皇许久不动声色的脸上忽如危山将崩,手指也不住微微颤抖,眼中无法抑制的泛起泪光,唇角微动,对那姑娘唤道,“孩子,你抬头看看我,可还认识?”

十五年前,芷歆是独敢在周皇怀里撒娇的小公主。皇长子赵元珂即使只有八岁,也要在狩猎时骑马配箭戎装随军,羡慕的看着小公主被父皇抱来抱去。

当日,叛乱始发,小公主在父皇怀里被嬷嬷抱走,临别时掏出腰间的蚕豆喂进皇帝嘴里,奶声奶气说,“父皇不怕。”

那是奶油煨得香甜酥脆的豆子,小公主的挚爱,走哪都要带着,只要醒着嘴巴是动不停地,因此吃的白白胖胖圆咕隆咚。周皇握着她肥腻的小手将剩下的豆子装回她腰间,只来得及捏捏她脸蛋,就骑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