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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外牢看守虽仍属禁军管辖,但牢内狱卒多为贬罚的太监和侍卫,这些阉宦身有残缺自不必说,又终年处于这暗无天日的大内重狱,早连内里也烂了个一干二净,其残忍变态之处令人想无所想,诡怖之极。而被罚到这里的侍卫,可不像常钊一般淳厚朴实,定然不是良善之辈,更不乏胆大心狠、穷凶极恶之人。

这些人每月俸领着极可怜微薄的薪禄,仗着内狱无人巡视,便沆瀣一气,只要下狱之人,除非上头特别交代,其余无论男女老少,扒其衣物钱财还是善意之举,更兼随意动刑凌虐也是寻常。

久而久之,大家对这炼狱一般的大内监牢,便有了一个极为恰当的称呼:檄狱。①

而谢玿到此,虽说是有人刻意要她生不如死,但除了谋害皇嗣这个“莫须有”之罪外,却也另有缘故师出有名。

这...说来实在是一件令人喟叹之事。

当日谢玿将金鞘翠玉弯刀赠与常钊,而常钊自知此生无望再出掖庭,便又将其转赠于自己的至交好友,现仍于静安门守卫的王商,念其家底凄苦,想着靠此换些银钱也好。而王商也是个老实人,便把弯刀连同半枚玉玦交给自己同乡的侍卫刘旭,让其代自己典当换点财务。

王商和常钊只是个守门的兵卒,并不识得这把刀的好处,而刘旭却是个爱刀的武夫,一见之下,便知此刀不凡,更是爱不释手,因此就留着多把玩炫耀了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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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也没什么,但刘旭同屋有一个人叫典沛,此人颇有些精巧心思。当日刘旭拿出那把刀时,典沛一眼就认出此刀是昔日恭诚伯之物,他原是刘旭的朋友,然而,刘旭并不是他的朋友...于是,此人细想之下,寻听了胭华殿与谢玿近日之事,毫不客气,当夜便盗得此刀献了胭华殿太监总管汪粤。

而不出几个时辰,这把弯刀已落入景阳宫景太后手中。

太后本是要一心除去谢玿的,赵元冲对谢玿如何,她十分清楚,谢玿只要活着,终究是赵元冲身边一大隐患。何况谢玿此人在景太后眼中残忍暴虐满手血腥,正是她所厌恶至极之类,于公于私,她是万万不会留着这种人在后宫的。因此听罢缘由,正中其意,忙令人连夜逮捕刘旭、王商、常钊严刑拷打,必令其供出谢玿贿赂收买大内侍卫,欲图谋行刺之事。谁知这三人与典沛不同,倒都是重情重义的硬骨头,连番下来,三人皆受刑毙命,却从始至终未吐露一伪词。

然而,纵使没有这三人的口供,对景太后而言,要搬弄区区一个谢玿又有何难。如今物证人证俱在,且是谋害皇嗣、行刺皇帝这两重致命死罪,就算立即千刀万剐下油锅上刀山也不以为过,何况,是景太后这说不出痛楚却生不如死的整治手段...

看着眼前三具鲜血淋淋辩不出模样的尸体,谢玿胃中翻腾的同时,只觉脸上大滴的泪水往下滑落,止不住的阵阵悲痛涌上心来。这三人皆是因她而死,不知不觉,她竟又害了这三条无辜的性命。

汪粤在一旁瞧着谢玿面色,不住嘿嘿冷笑两声,他悄悄走到一旁将一袋沉甸甸的物事交给那掌狱的领头太监张轸,又与他耳语几句,便扭头离去。

那张轸颠了颠手中之物,自是十分满意,将袋中之物与众人分了,又对几个狱卒吩咐一通,招呼道,“内宫的贵人有令,这人就交给咱了,凡事有太后娘娘撑腰,各位兄弟都小心些伺候,别像那几个杂碎一样,死得太早!”

众人收起了银子,相视一笑。

随后,为首的侍卫杨进忽然淫笑着对张轸打了一个眼色,张轸点点头。

杨进看了一眼地上的谢玿,走过来蹲下身,道,“我倒要看看究竟,贵人说的是不是真的。”说罢,他拉了拉谢玿衣襟,衣襟应力而开,里面是层层裹住的白布,是她一直未面世的秘密。

杨进大喜,“还真是!这还真是,万万没想到恭城伯小爵爷竟真是个娘们儿!”

说罢,他缓缓托起谢玿无力低垂在地上的脑袋,打量片刻,眼眸不觉微微眯起,已是按耐不住,粗鲁的一手将她强按进怀中,黑糙的手指已摸上谢玿的脖颈脸颊。

身后一人问道,“头儿,滋味如何?”

杨进却不答话,他只觉此女抱在手中温软矫柔,指下触感滑腻非常,一张脸蛋俏得跟画里画出来似的,那滋味非之前任何一人所能相比。

忽然,他觉得后颈一凉,随后连声惨叫大跳而起,在地上翻滚几圈,便身子一弹再无反应。

身后几人立时一阵慌乱,张轸忙上前扳住杨进查看,不觉大骇。只见杨进颈后插着一支尺许长的铁钉,未偏一寸,直直刺入咽喉。

那铁钉,正是谢玿方才从那三具血肉模糊尸身上拔来的。

(注①:参考了明朝锦衣卫的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