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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隆会议室。

谭又明和沈宗年到的时候,赵声阁正在看病房一日流水账。

每天都差不多的内容他也看得很仔细,对两人抬了抬下巴:“稍等。”

脑袋真的好圆。

赵声阁面无表情地关了电脑。

谭又明在沙发上坐下,本来还以为他在办公,但看他接了个电话,虽然声音压得低,但还是隐约听见“汤”、“营养”、“随他”之类的字眼。

谭又明戳了戳沈宗年的掌心,要他一起听。

只是赵声阁的电话很快就打完,谭又明失去了寻找更多线索的机会,但他是个刨根问底的人,在开始讨论公事之前,忍不住问:“谁的电话?”

赵声阁对他的八卦很配合:“家里的阿姨。”

谭又明问:“怎么了?”

赵声阁拿过他手上的合同低头翻看,道:“她养了只猫,都不吃饭的。”

“……”谭又明觉得赵声阁在耍他,“这是什么新式冷笑话吗?”

沈宗年也撩起眼。

赵声阁就不说下去了,直接跟他们讨论正事。

不是很正式的会,但也一直谈到了天黑,结束后谭又明问赵声阁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去看望一下陈挽。

“还有蒋应,阿轩今天陪他去贝岛拍一幅画,我们在医院集合。”

赵声阁拒绝道:“不了,”他不想跟很多人一起去,随便给了个理由,“今晚要回一趟老宅。”

赵茂峥已经催了很多天,估计是要为发布会和庆典那日的事情兴师问罪。

“好吧。”谭又明觉得赵声阁实在是很没有人情味,提醒他,“那到时候我给陈挽办出院派对你可不要缺席,怎么说他受这个伤也跟你脱不了干系。”

赵声阁没有当即应下,只说:“到时候再说。”

“……”

司机已经在停车场候着,赵声阁坐进后排没有向往常一样第一时间打开工作的文件,手机有几张新照片。

陈挽在吃苹果,睫羽垂下,唇珠很红,不知道是水珠还是果汁淌到了他的手指上。

陈挽吊着针办公,脸色有点苍白,面无表情单手打字,给人很严肃的感觉。

陈挽不好好盖被子,一只脚露在外面,很白。

赵声阁回到老宅,佣人开始上菜。

赵氏夫妇也在,他们刚结束奥地利的美术展,昨日才回国。

赵闽是搞雕塑的,万荷画画,夫妻“琴瑟和谐”,是用金钱堆出来的“艺术家”。

赵茂峥从很早便意识到赵闽毫无商政天赋,怒气和希望都一股脑压在了长孙身上,自小严格训练赵声阁,以保家族大业后继有人。

万荷问赵声阁最近忙不忙。

赵声阁跟父母不是很亲近,很简略地答了。

万荷又笑着问明隆最近是不是有跟徐家合作,听说他们的大小姐非常漂亮非常了得,问赵声阁是不是。

赵声阁说不太了解。

“……”

赵声阁说话有种平静的冷淡,万荷赵闽相视一眼也就不敢再多问什么。

他们是一直都有点怕这个儿子的。

赵声阁小时候,赵氏夫妇就把儿子扔给了老人,自己周游列国,风花雪月,自然不清楚赵茂峥的种种苛刻残酷的精英教条。

等他们察觉时,赵声阁已经从高冷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心思难测、高深寡言的年轻男人。

外头的人说赵声阁神秘,其实就连他们做父母的也完全不了解、不亲近赵声阁。

赵声阁不评判这对父母做得怎么样,他对他们从来没有过什么期待。

事实上,他对谁都没有什么期待,包括他自己。

赵家老宅这么多人,他身上负荷的也不过是一种虚无的、浮夸的、无意义的责任,它千斤重,带着枷锁,赵声阁从八岁背到二十八岁,以后也只能一直背着。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说,陈挽认为赵声阁是一个善良的人,那也没错。

责任心和担当也是善良的一部分。

晚餐结束,赵氏夫妇就先告辞离开了。

他们接下来还有北美的巡展,说可能过年也不一定能回来。

赵声阁出于礼貌地说了句“顺利”就没有多的话了。

很客气的一家人。

赵茂峥叫赵声阁:“你跟我来书房。”

他儿子不是那块料,是以对长孙异常严苛。

赵声阁这个名字,就是要他不束于高阁,不浮于虚声。

赵茂峥杀生予夺惯了,到如今的年纪,掌控欲只增不减,从工作到生活:“你父母回来了也不回家。”

如果不是他三令五申,赵声阁今天都不会出现在这里。

赵声阁的确很少回老宅,他对这里印象实在算不上好,成年后的赵声阁不喜欢出现在公众视野,不接受访谈,也不给拍照,是为了自由。

而一切不自由的源头,在这里。

“你在忙什么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

这并不是一句疑问句,但赵声阁已无所谓赵茂的监视和试探,风年残烛的老人如今只剩下外厉内荏的假威严,干预不了他什么。

到了今天,赵声阁想干什么,大概都不会再有人能指手画脚。

他拿起茶碗噙了一口,废话文学炉火纯青:“在忙一些事。”

“……”

赵声阁对赵茂峥没什么感情,但他可以跟不喜欢、没感情的人好好说话,因为如果他真的有不能忍受什么人什么事,会有更直接简单的方式。

赵茂峥噎了片刻,浑浊的眼严肃地盯着他:“少在这里跟我玩文字游戏,怎么?觉得我老了,管不到你了。”

“徐家的事,你打算怎么跟我交代?怎么跟他们交代?怎么跟外面交代?”

他说得非常激动,拐杖敲得桌角极响,好像赵声阁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

赵声阁有些奇怪地看着他:“首先,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跟任何人交代。”

“其次,是您在我未回国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对外放出婚约的风声,应该由您跟徐家交代,跟公众交代,甚至,如果我追究的话,您还得给我一个交代。”

“……”赵茂峥怒斥,“我还要给你一个交代?!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

“你别忘了,明隆跟他们签了十年计划,贝莎岛融资还在募股,荔枝角的工地刚开始筹建。”

“嗯,所以我把融资析股了,工地准备分包,至于合同,我打算和对方协商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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