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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方谏进来了,赵声阁和徐之盈便不再多谈。

方谏不爱同名利场上的人打交道,虽然陈挽也是商人,但没有那股浮躁虚华的铜臭味,做事的时候甚至有些书生气,性格也沉稳,实在是个做科研的好苗子,他甚至问过好几次陈挽要不要来自己门下读个硕博,陈挽都婉拒了。

陈挽是个很容易让人产生倾诉欲和分享欲的人,方谏不自觉又同他讲了许多自己的构思,比对自己带的研究生还慈祥一些。

下了船是黎生辉派人来接的,陈挽不算意外,之前他就猜测赵声阁或许在他们出发前就同对方达成了某部分共识。

接派的人态度很恭敬,赵声阁随行的人看起来也很随意,不过陈挽依旧能明确感受到双方一举一动暗含无声较量的意思。

海面风平浪静,水下波涛暗涌,一切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抵达庄园,黎生辉亲自来迎,赵声阁同他握了手。

陈挽隐在一行人里不起眼的角落得以平直地观察这位汀岛地头蛇之一,四十出头,个子不高,壮实,肤色是这边多黎族渔民典型的黝黑,笑容显得很淳朴热情。

大家一起吃了顿饭,气氛还算热络,饭后黎生辉说为大家提供了休息的房间,不过想邀请赵声阁单独品一品他们这边热带茶园特有的茶。

这个“单独”显得颇为微妙。

茶室在另外一幢别墅,坐观光车也要几分钟,陈挽不自觉碰了下腰间那把玫瑰伯莱塔。

他想跟着去。

可是不行,这是要密谈的意思,连保镖都只能跟到门外。

赵声阁看了他一眼,就这么跟人走了。

陈挽被送回供他们休息的房间,心一直悬着,无心欣赏田园山黛也无心享用奢靡豪华的单人浴泉,全神贯注耳听八方,但凡方圆十里有点动静他就要第一时间去到赵声阁身边。

但整座庄园都异常安宁,甚至能听到几声悠闲的猫叫,和不远处海岸绵长悠缓的拍浪声。

临近傍晚,蝉声欲浓,陈挽到底坐不住,去了离那座茶室最近的花园,来来往往的侍仆问他有什么需要,他只说自己是下来散散心。

他转了几圈花园,落日沉下山头,赵声阁还没从那间隐秘的茶室出来。

时间实在有些过于长了。

远远望去,似乎还有人在门口把守,陈挽又一次摸上腰上悬挂的那支小巧精悍的伯莱塔。

掌心凝了一层冷汗。

明明也知道那么多暗枪手隐藏在各处,赵声阁自己也是个中高手,且黎生辉没理由砸自己的饭碗,大概率不会有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但陈挽还是无法安心,他不能容忍赵声阁有一丝一毫受伤的可能。

半个钟。

陈挽的眼神变得坚硬而阴冷。

最多半个钟,半个钟后赵声阁还没从茶室里出来,他就直接过去看。

赵声阁和黎生辉聊着天走出来的时候,洋紫荆下站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气质如玉,一截修长的颈在黄昏的晚霞里白得发亮。

表情却隐在树阴里看不清,即便站在金色夕阳中亦显得冷清荫翳。

“陈挽。”

陈挽一抬头,直直撞进赵声阁漆黑的眼睛里。

明明不过才离开彼此几个小时,却仿佛过了千百万年的时间。

在这一眼短暂又漫长对视里,陈挽迅速而细致地描摹了赵声阁的眼睛、脸、身体……直至确认对方完好无损,才淡淡微笑起来打了个招呼。

没有人能看出片刻前那双漂亮眼睛里还藏着怎样阴冷的杀意——如果赵声阁再晚几分钟出来……

黎生辉也笑了笑,用他不大标准的普通话说:“陈先生是来这等赵先生的吗?”

陈挽一笑,天边的晚霞都亮了几分:“是来参观欣赏一下黎先生的后花园。”

黎生辉颇具意味地看了他几秒,忽然说:“陈先生,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中午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蛮眼熟的。”

陈挽微笑不变,从容镇定道:“黎先生若是经常到海市去,见过也正常,海市不大的。”

黎生辉还想说什么,赵声阁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作势要往前走,堪堪档住他看陈挽的视线,道:“进屋,太晒。”

黎生辉邀他们一行人共进晚餐,大概是下午的会谈颇具成效,能明显感受到,晚上的氛围比刚下船时轻松许多,气氛到了,连徐之盈都和黎生辉喝了几杯,只有认为酒精伤脑的方博士滴酒不沾。

不过徐之盈喝的也都是红酒,白的自有赵声阁和陈挽挡着,轮不到女士。

次日,徐之盈就留在庄园和黎生辉夫人还有几房姨太打麻将。

方谏要开始做他的洋底监测,陈挽和赵声阁需要一同前去讨论之前方案的遗留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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