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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

好吧,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宝剑锋从磨砺出,道理他都懂。就他如今这副身子骨,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每日能坚持跑跑步,做做俯卧撑和引体向上,就已经够不容易的了,先把体质练上去再说吧。

吴名见苏晏露出沮丧之色,不知怎的就想起前些日子,院中桃花树下的一幕。

那时他在槛窗内窥见,几乎要拔剑而起,但又意识到对方不是普通的登徒浪子,而是天子的胞弟,当朝王爷。若是杀伤了豫王,他自己倒是无所畏惧,鱼入海鸟入林,天下之大哪里不能藏身。可苏晏是朝中官员,势必被连累得丢官,甚至丢了性命。

除非苏晏向他呼救,否则他不会当场出手。

倘若苏晏想要事后刺杀豫王,那么他便等到大仇得报,接下这桩免费的生意,算是报答救命之恩,此后两不相欠。

然而苏晏并未借助他人之手,只凭手中一板棋盘,生生吓退了豫王。

这少年官员样貌昳丽风流,言语八面玲珑,体内却藏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骨气,正如他在朝堂上甘冒奇险弹劾国戚一般,值得敬佩——吴名如是想。

要是苏晏能听到杀手此刻的心声,一定会拍桌大叫:那种情况下我能不反抗吗,啊?!他摸我亲我!他还要睡我!我他妈好惨一直男,头可断血可流,菊花绝不能失守!

吴名不禁有些担忧:豫王若是贼心不死,亦或者又有其他狂蜂浪蝶来打苏晏的主意,不知他今后该如何应对?他……也着实太招人了些。

“你出拳打我。”吴名忽然道。

“哈?”

“或者来搂我腰身。”

“……啊!”苏晏反应过来,这是要教他厉害的招数了,连忙右手握拳,全力击向对方。

吴名右手一伸,拦截住他的手腕,左手在肘下随时备出。在苏晏出第二拳时,左手陡然向前,由上向下,朝外分拨他的小臂,右手停于左肘下以作保护。随即提左膝掀脚,踢击他右肋。

为避免肋骨被踹,苏晏下意识地向后撤步,吴名则抓住时机,迅速以鸳鸯腿撩踢他的裆部。好在只是演示,足尖在他下身前堪堪停住。

苏晏在这瞬间仿佛感受到了蛋碎的剧痛,全身汗毛直竖,蹬蹬蹬后退好几步,差点没忍住想去捂裤裆。

“看清楚了,这招叫‘叶里藏花鸳鸯腿’,毫无武功基础之人也可以施展。”吴名收回腿,冷硬地道,“练好了,一脚能废掉对方的子孙根,然后你就跑吧。”

苏晏咋舌:“好凶残……”

吴名道:“你要记住,这两记连环腿须得紧密相连,不可间歇,否则非但不能奏效,反受其害。平日里对着木桩或树干好好练习。”

苏晏连连点头。虽说这招很有些下流阴毒,与他想象中的武功偏差有点大,但也是蛮实用的一招嘛。毕竟自己是零基础,练好了,能在关键时刻攻其不备,应急脱身。

“还能再教一招吗?”他贪心不足地问。

“贪多嚼不烂。”吴名直截了当地拒绝,“我要练剑了,大人请自便。”

苏晏舍不得走,狡黠笑道:“那你练呗,我就在旁边看看,不碍事。反正即使你练个百八十遍的,我也学不会,就不必担心我偷师了。”

吴名住着他的房子,又赶他不走,只得默许。

如此又过了数日。苏晏晨起去吴名房间喊他用早膳时,发现房内空无一人,桌面留了张短笺,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苏小北内外找不见人,心有不甘地埋怨:“这人好没情理!大人救他性命,又收留他养伤,他却不辞而别,一个谢字也没有!”

苏晏独自用过早膳,整理官服准备入宫,闻言不已为然地笑了笑:“有些人的谢字是不会放在嘴边的,你就别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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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入宫面圣谢恩,内侍告知苏晏,皇帝正在奉天门听政。他只好候立在不久前挨过一顿苦刑的午门外,无聊地看皇城侍卫一队队走来走去,站得久了,脚掌心隐隐抽痛。

两个内侍垂首笼袖,脚步匆促地从侧门出来。苏晏没大在意,正埋头跟自己硬撅撅的官靴底子过不去,只听旁边有人慢声细气地道:“苏大人,上头有旨意,请随我来。”

苏晏抬头一看,那两个内侍正站在面前,说话的约有五十来岁,略有些发福,却是个陌生面孔。他小心地道:“公公,这上头指的是……”

那内侍有些谄媚地笑了笑,“大人随我来,就知道了。”

苏晏迅速掂量了一下,既然有旨意,许是皇帝要私下见他,便跟着去了。过庑门,转墙根,却进了个满是花木山石的偏僻院子,他觉得有些蹊跷,问前面的两人:“公公,可否告知去往何处?”

先前说话的内侍道:“大人无需多问,很快便见分晓。”

苏晏疑窦顿生,停下脚步:“皇宫禁地,不敢轻涉,公公若不说清楚,我还是回午门去候君。”

“都走到这儿了,想回头也不成。”那个一直低头不语的小内侍忽然道。

苏晏听他音色明朗,带着几分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却也是个耳生的,退了几步,警惕道:“你们是谁?想做什么?”

那个小内侍慢慢转身,抬起脸,冲他龇牙咧嘴地一笑。

苏晏失声道:“小鬼?”

太子朱贺霖登时竖眉瞋目:“你才是小鬼!再听到你这么叫,就罚你去校场跑十圈!”

苏晏连忙赔笑:“殿下,太子殿下,是臣失言。多日不见,殿下可安好?”

朱贺霖嘴角一抖,似乎眼圈也跟着红了一红,别过脸吩咐成胜:“你先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