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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脸疼,屁股更疼,方才恶寒现在燥热,被风吹着貌似松快了些,但身上虚汗冒得更多,口干咽痛像在生吞流沙。

曾经的经验告诉他,这像是发烧的前兆,而且是发作很快的高烧,十几分钟内能一口气给烧到三十九度去。

苏晏晕乎乎地抬手,抓住了豫王的衣袖,声音虚弱:“我……我难受……”

豫王边蹭边觉得他脸皮热得很,还以为害羞呢,闻言吓一跳,赶忙勒马停下,用手去摸他的前额,热得烫手。

苏晏每口气吐出来都觉得自己在喷火,猛打了一串寒战,忽然不动。

豫王见他冷不丁晕过去,眉头紧皱,轻拍他的脸颊,沉声唤道:“清河?清河!”

朱贺霖从后方追上来,见状火冒三丈:“朱栩竟,你把他怎么了!”

豫王没心情和冤枉他的侄子吵嘴,调转马头就往医庐狂奔。眼下他无法判断苏晏高烧是因为昨夜落水,还是因为被刺客所伤,只能就近找个大夫诊断,内科外科都行。

所幸陈实毓的医庐离此不远。豫王和太子的马竞相争逐,约摸一刻钟时间就到了医庐大门外。豫王抱着苏晏纵身跃起,足尖在马鞍上一蹬,从围墙顶上飞掠进去。

“毓翁!”他大声叫道,“快来救人!”

陈实毓正用羊肠线给病人缝合伤口。说来这羊肠线的确比桑皮线好用,苏大人真乃天纵之才,天文地理医学无所不知,他正在心底由衷地感慨,被豫王一嗓子炸得两手发抖,缝歪了。

——从未听过四殿下如此慌乱的语气,陈实毓担心事态严重,赶忙叫一旁的徒弟接手缝线活儿,自己匆匆洗了手,出屋看究竟。

刚掀开门帘,就见豫王抱着个人站在后院,紧接着又从前厅冲进来一位华服少年,心急火燎地去看他抱着的人。

陈实毓觉得豫王怀中那人眼熟,定睛看去,失声道:“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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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萦绕着一股香辛的药味,陈实毓给床上昏睡的苏晏盖好被子,摇头叹息着走出诊室。

豫王和太子之前被拦在诊室外不让进,这会儿都等得烦躁,好容易见陈实毓出来,又被对方面上严肃的神情吓到。

朱贺霖率先问道:“大夫,清河他怎么样了?怎么突然就烧热得晕过去?”

陈实毓用审视的眼神打量过他,似乎觉得不太可能,便将严厉的目光移向豫王:“四殿下,借一步说话。”

豫王从未这么胆颤心惊过,唯恐下一刻,毓翁就要用个膏肓之症的名字来把他砸晕。

两人进到一间静室,陈实毓皱眉道:“四殿下,不是老朽责备你,这事你干得的确……的确不地道!”

“本王?本王干了什么?”豫王愕然。

“老朽知道你困居京城十年,心中愤懑,又怀疑陛下对你心有忌惮,便借‘色’之一字来自纵自污。但你也说过,那些都是两厢情愿的风流韵事,从不仗势逼人。

“可如今呢?你看看苏大人,他从头到脚哪里有一点以色事人者的模样?老朽与苏大人相识虽不算太深,却也为其风骨折服,殿下如此对待他,实为断冰碎璧,老朽不吐不快!”

豫王一脸懵然:“什么叫我如此对待他……怎么就把一块冰玉cei碎了?不是,毓翁,你得把话说清楚,他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陈实毓狐疑地看着他,似乎在评估这神态与话语的可信度,片刻后缓缓说道:“苏大人高烧昏迷的原因,落水受寒有之,肩伤亦有之,但还有个重要病因——他伤了屏蔽,屏蔽内积的屏蔽又未及时排出。数症并发,这才烧得这么厉害。”

豫王像被石化了一样,簌簌地往下掉渣子。

“他的肩伤,王爷尚且能给上药包扎,看来还是懂得心疼的。可屏蔽的伤怎么就不管不顾了呢?事毕也不给清理干净。”陈实毓捋须摇头,“你们这些年轻人,唉……”

豫王赤着眼,咬着牙,两腮肌肉扭曲到近乎狰狞,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他真的……伤……药……”

陈实毓见豫王面色忽青忽紫,语无伦次,是七情内伤的征兆,忙一边给他揉摩经脉穴位,缓解激荡情绪,一边解释道:“伤倒是没多重,药也是宫廷内用的好药。殿下要真的关心苏大人,以后莫要再强人所难。”

豫王喘着气,从沸腾的胸臆间慢慢抽出一缕冷静。

他听完第一反应是清河被刺客掳去后,受了难以启齿的凌辱。

可陈实毓紧接的一句“宫廷内用的好药”,又让他怒恨的对象急转了个方向——

今日早朝,辰时就提前结束,他那位勤政成狂的皇兄这么急巴巴地散朝,做什么?得知清河的行踪,赶着去见面?清河的肩上若是皇帝给包扎的,为何不把另外的伤处也一并上药?

是清河为了名誉脸面极力隐瞒,还是……见到皇帝之后才受的伤?

如若是后者,皇帝故意留着这伤,也不肯清洗掉自己留下的东西,是要像给牲畜打烙印一样,宣告对他身心的占有权?

豫王心底惊、疑、恨、怨、妒五味杂陈,最后全被一股浓烈的心疼吞没了。

“毓翁……”他嗓音嘶哑地说,“帮我瞒着这事,别让任何人知道。外面那个是太子,更不能叫他知道。”

陈实毓叹道:“事关苏大人名誉,老朽也不是多嘴之人,自然会守口如瓶。只是殿下今后——”

豫王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本王。”

“——什么?”

“真不是。”

陈实毓沉吟片刻,诚恳劝道,“王爷知耻而后改正罢!”

豫王百口莫辩,险些吐出一口老血,悲痛且无奈地扛起了这口黑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