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今日不会太久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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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圣手”陈实毓陈大夫半夜三更带着满脑子惊叹、疑惑与一身尸臭回到家,被他的荆人狠狠数落了半晌不提。
微服的景隆帝终究还是没去苏府,乘坐马车回到皇宫,叫来几名极精干的锦衣卫,让他们分别调查苏晏身边那个叫荆红追的侍卫,以及卫家究竟是从何人处得知他的身份的。
临睡前,永宁宫的內侍来禀告,说贵妃娘娘明日想去延福寺为抱恙的母亲祈福,恳请皇帝允准。
蓝喜传完话,皇帝微微皱眉:“卫贵妃近来频繁出宫,这秦夫人病成什么样了?”
蓝喜答:“听说是有些不好。太后那边也派人瞧过几次,赐了不少药材。秦夫人只得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贵妃娘娘心系母疾,想着祈福尽孝,也是人之常情。”
皇帝颔首:“倒是个有心的,随她去吧。”
蓝喜眼珠子转了转,又道:“皇爷自个儿膝下就有几位一等一孝顺的龙子凤女,也许贵妃娘娘受了他们的感召,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皇帝由他服侍脱了外袍,似笑非笑:“朕的哪个儿子女儿,又给你塞好处,让你帮着说好话?”
蓝喜忙道:“绝无此事。奴婢没这个胆,更没这个面子,皇爷取笑了。”
“——太子这几日都在忙什么?”皇帝更换寝衣时,仿佛随口问了句。
蓝喜答:“奴婢人在宫内,不知宫外事。太子殿下每日酉时左右都来养心殿请安,只是皇爷忙于政务,总不凑巧。”
皇帝微叹口气。最近他的确忙,内内外外一件件事盘根错节,若是不能顺利解决,必成心腹之患,哪怕不患在眼下,也必患在将来。
“既然是你接待的,总不会一无所知,说说吧。”
“是。奴婢听东宫侍从说,太子殿下一面调查义善局调包赈粮案,在户部那些老大人手里很是受了些磋磨;一面还要遏制石柱上的妖言在京城流传,抓了不少趁机兴风作浪的神棍与混混,忙得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过人倒显得更精神了,那股子少年气一脱,嗨,还真有几分皇爷当储君时的风采……”
景隆帝轻嗤一声:“好了,马屁就不用拍了。明日你替朕去向太子传句话——好好办事,课业也不能落下,至于每日请安能免则免,朕不差你那点摆在面上的孝心。”
蓝喜听了心里咯噔一下,嘴里应承着,脑中习惯性地开始揣摩圣意:只听前半句,颇怀严父之心,再看后半句,又似乎含有讽刺意味……如今皇爷对东宫态度模糊,究竟是待见,还是不待见呢?常年随侍皇帝的大太监也有些把不准了。
他唯一能肯定的是,连他都捉摸不定,朝堂上那些大人们就更加众说纷纭了。
——要不要提醒一下苏世侄,让他别死心塌地绑在太子这条船上?给自己多一个选择,将来才有退路。蓝喜退下去时,心里如此盘计着。
刚出养心殿的殿门,便见卫贵妃下了轿,带着几名宫女与一个女伴,移步上阶。蓝喜忙笑迎上去:“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卫贵妃对皇帝身边这位大太监颇为客气,回道:“见大伴刚刚出来,皇爷想必还未歇息?可否通传一声,就说本宫有事要面圣。”
蓝喜顺杆子上树,有意表功:“贵妃娘娘可是为了明日去延福寺祈福一事而来?奴婢已经禀报过皇爷,皇爷应允了。奴婢正打算去永宁宫给娘娘回话呢。”
卫贵妃感谢过他,又道:“除了此事,还有别的话要说,劳烦大伴了。”
蓝喜只得折返殿内,见景隆帝还未睡下,正拥着被子倚在床头看一本薄册子。他用眼角余光瞥去,发现既不是书籍也不是奏章,似乎是一份关于吏治改革的手稿,看字迹像是出自苏晏笔下。他不敢多看,把卫贵妃求见的事禀告皇帝。
皇帝翻过一页,口中淡淡道:“就说朕睡下了,让她也早些回宫歇息。”
蓝喜还在心里琢磨着,皇爷前阵子三天两头留宿永宁宫,虽说不临幸,但也给了卫贵妃天大的脸面。可自从出了刻字石柱那事,皇爷在大庭广众下将太子训斥了一通,又把苏晏召进御书房密谈。太后突然驾临时,苏晏也不知怎么搞的,竟躲进书桌底下去了……忆及当时的情形,蓝喜忍着笑想,自那天后,皇爷又不怎么去永宁宫了,莫不是与他那苏小侄子有关?
转念后,他躬身回道:“是,奴婢这便去传话。”
卫贵妃在殿外走廊上焦心等待,手指把锦帕绞来绞去。随侍的阮红蕉安抚她道:“娘娘莫急,一会儿就出来了。”卫贵妃摸了摸鬓角的凤钗,问:“方才轿子颠得厉害,你看我头饰歪没歪?”
阮红蕉笑道:“一点没歪,都好好的,妆容也精致极了。皇爷见了定会眼前一亮。”
说话间,蓝喜出了殿门,卫贵妃忙摆好从容的姿势,却见这位大太监十分自然地回道:“娘娘,皇爷已经睡下,被奴婢打扰了虽未发火,但心情不太好。不过,皇爷还是念着娘娘的,叮嘱娘娘早些回宫歇息。”
卫贵妃心里失望,不禁又问了声:“皇爷真的不见我?”
蓝喜赔笑:“许是时辰不对,要不娘娘改日午后再来?”
“时辰不对?一天十二时辰,个个时辰都不对……”
阮红蕉偷偷扯了一下卫贵妃的袖子。卫贵妃惊觉失言,忙朝蓝喜笑了笑,说:“那本宫就先回去了,等从寺庙祈福回来,再来求见皇爷。”
她强打精神,姿态万千地下了台阶,一坐进轿子,脸色就垮了,几乎是立刻哭了出来。
阮红蕉用帕子给她印眼泪(并小心避开了妆粉),嘴里柔声哄劝着。卫贵妃啜泣道:“这下你看到了,本宫在他面前就是个笑话……什么圣眷荣宠,什么光耀门楣,都是假的!在他眼里,本宫还比不上一摞奏本中看!我这下算是死了心了……你说,你们民间的夫妻也都是这样的?”
阮红蕉安慰她:“帝王与后妃自然与民间夫妻不同,要守的规矩更多。要不娘娘试着换个角度看待——今上励精图治、勤政爱民,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娘娘作为后妃侍奉皇爷安康,不也是对社稷的一份大功劳么?”
卫贵妃含着泪,“呵”的一声冷笑:“后宫不得干政,社稷又与我何干?我是个女子,求的是伉俪情深,只想要一个爱我、陪伴我的丈夫。”
你若是真的只求这个,当初为何要进宫?应当找个门当户对的男子嫁了,过平常小夫妻的生活。明知后宫妃嫔众多,皇帝不可能独宠一个,为了家族的福荫,抱着争宠的心态进了宫,失宠后又埋怨没能两全其美,何必呢?阮红蕉心里不以为然,面上却露出感同身受之色。
卫贵妃敏感而尖锐地问道:“你这是什么脸色,同情本宫?本宫母仪天下,需要你一个烟花女子的同情?!”
阮红蕉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错——方才她见到卫贵妃碰了一鼻子灰,对方面子上挂不下,所以要拿她发落。
她反应很快,用另一件对方关心的事转移注意力:“明日延福寺之事,奴家已经都按娘娘的吩咐办妥了。”
卫贵妃果然眼底一亮,拭干泪痕问:“他愿意来见我?”
阮红蕉道:“何止愿意。娘娘上次送的璎珞与经文,他也收了,看来是襄王有意呀。”
其实她去侯府向鹤先生转达卫贵妃的邀请时,鹤先生并不见得热切,反而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神色。他没有多加追问,只神态自若地双手合十:“谨遵娘娘懿旨。”
浸淫欢场多年,阮红蕉能轻易分辨出男女之间那点心思究竟是两情相悦还是逢场作戏,鹤先生的反应令她心生异样,隐隐有股风雨将来似的不安。但她并未将这种感觉告诉卫贵妃——且不说立场相对,即便她提醒了,对方也听不进去。
卫贵妃深吸口气,鲜妍的容光又回到了脸上。“你能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她伸手拔下鬓角那支御赐的凤钗,丢在了裙襕上——如今她已不再关心它歪不歪了。
阮红蕉带着些惧色说:“奴家的一条贱命,今后可全赖娘娘保全了。”
卫贵妃道:“怕什么!古往今来这种事多了,只要小心隐秘,你给本宫把口风闭紧,要不了你的命。”
阮红蕉谢过恩,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两人私会之事告知苏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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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晏大醉一场,在昏沉沉的头痛中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经黑透。
被子透着荆红追的气味,像夏日刚刈割过的草叶,他忍不住深吸一口,又将被子猛地踢开。
趿着鞋下了床,他连外衣都没穿,晕乎乎走到门边,边开门边唤:“小北!小京!”
刚巧苏小京捧着一个装满热水的铜脸盆走过来,见状道:“大人醒啦。正好洗把脸,赶紧吃饭,饿一天了都。”
苏晏酒醉方醒,半点胃口也无,左右看看,问:“那两人呢?”
小京忍笑,反问:“哪两人?”
苏晏瞪他:“逗我玩儿呢?别以为我喝醉了就什么都忘光。人呢?”
谁知小京跟突然抽了风似的,非跟他转车轱辘话:“什么人?”
苏晏气得将脸上的湿棉巾丢回盆里:“还能有谁,沈柒和豫王啊!”
小京拍手笑:“哈哈,沈大人赢了!”
苏晏怔住:“什么赢了?”
小京说:“他俩之前对赌,苏大人醒了先提起谁的名字呢。”他没好意思说,这事自己也参了一份子,两头吃红包。
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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