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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鲁尚书把新到任的苏侍郎也拉来站广场。太子没辙了,只好穿上沉重的衮服陪他们舞了三天,被折腾得头重脚轻,随时想要暴跳如雷。

苏晏趁人不备,拽了拽太子的衮服大袖,小声说:“忍忍,等祭陵大典顺顺利利结束,我们去汤山泡温泉解乏。对了,我还没好好逛过南京城呢,完事儿了一起逛逛?”

太子一听,脸色立马好看了,祝文要怎么念就怎么念,上香时手指要怎么掐就怎么掐,配合得很。

鲁尚书见状,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祭陵大典的前夜,太子想留宿苏晏未果,再次从南京皇宫里偷溜出来,悄然摸进了苏晏租住的小院。

苏晏正在房中沐浴。

太子绕过了守在廊下边等着收拾浴桶、边打瞌睡的小北,蹑手蹑脚地溜进主屋内室,从后面蓦地捂住苏晏的眼睛,压低嗓音道:“打劫!”

苏晏吓一跳,下意识地把毛巾肥皂之类的向后狠狠扣在对方的头上。

所幸太子身手敏捷,手按浴桶侧身闪避,躲开了劈头盖脸的“暗器”袭击,但把整条袖子都打湿了。

苏晏发现是朱贺霖恶作剧,恼火又无奈:“小爷不在宫里好好沐浴斋戒,跑出来做什么?”

朱贺霖左右看了看,搬张圆凳坐在他的浴桶边,委屈道:“肚子饿。斋戒三日,一日只许进两餐,还不能吃荤腥。小爷快熬成和尚了。”

苏晏一边用毛巾掩着水下的关键部位,一边说:“还好吧,我也要斋戒三日,青菜汆豆腐丸子、冬笋炒冬菇配大米饭吃得挺开心啊。就是只吃两餐有点不适应,所以每餐我都吃十二成饱,然后尽量少运动。”

与朱贺霖裸裎相对不是第一次了,他心里依然有些尴尬,面上倒还平静,神态中有些宠辱不惊的意思。

朱贺霖却比上次在义善局的浴室院里四人共浴时,更显得局促了几分。虽然大大咧咧地坐在浴桶旁,假装自己对半裸的苏侍郎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眼角余光却忍不住往人胸膛、腰身,以及腰身以下围着大棉巾的地方瞟。

他眼里心猿意马地瞄着,心底有滋有味地描着,嘴上还要煞有介事地说话,实在是一心三用的高手。

“小爷饿得睡不着。待会儿叫你家小厮帮忙煮两碗面,放鸡蛋、肉丝——不,肉片。”

苏晏无奈笑道:“小爷若是实在饿,还是吃素面吧。”

朱贺霖不爽地挑了挑眉——这个表情倒是颇得了几分豫王的真传。接着听见苏晏说道:“我给你煮?”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得寸进尺地说:“多煮一份,小爷带回宫,明早当早膳吃?”

“要不要说的这么可怜,你可是当朝太子,搞得跟小白菜地里黄似的……”苏晏吐槽归吐槽,还是起身准备去煮面。

刚动了动,朱贺霖就伸长脖子往水里瞄。苏晏把脸一沉:“非礼勿视,还请殿下转身出门。”

朱贺霖把取暖的火盆往浴桶边拨了拨,转身走了,没出门,就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咕哝声隔着画帘传进来:“你自穿衣,小爷不偷看……有甚好看的,你有的小爷都有,还比你大。”

苏晏低头看了看自己实在称不上粗壮的胳膊和腿,以及温良恭俭的胸肌、举棋不定的腹肌,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迅速擦干身体,在满室驱不散的寒意中三层外三层穿好,这才感觉舒服了些。

出来看见朱贺霖把披风都脱了,他忍不住问:“你不冷么?”

朱贺霖:“小爷年轻力壮,血气旺盛,不冷。”

苏晏:“……”

朱贺霖:“小爷夜里不需要睡烧热的炕,也不爱用汤婆子,嫌烫脚。”

苏晏:“……”

朱贺霖:“你这是什么表情,反悔了不想给爷煮面?算了,小爷自己煮。”

苏晏:“别——放着我来!”就您那厨艺,一碗半生不熟的蒜泥过水面,能把我吃得连吐两场。

他们出门时,苏小北惊醒过来,看见深夜私访的太子,倒也没露出什么诧异神色,行个礼便进屋收拾浴桶了。

朱贺霖夸了苏家小厮一句:“有那么点他家主人泰然自若的风范。”

苏晏怀疑太子这是在暗讽他脸皮厚,但没有证据。

厨房柜子里有不少食材和白日里和好的面,苏晏拉了些长面,又揪了些面片,和着素菜煮了一大锅。

用晒干的冬菇、冬笋做浇头吊鲜味,放黑木耳、胡萝卜、冻豆腐用以丰富口感,香葱末激发出面汤里菜油、芝麻油的清香与白胡椒粉的微辣辛香,一碗素面竟比鸡蛋肉丝面更好吃。

朱贺霖是真的前胸贴后背,稀里哗啦吃了两大海碗,才打了串饱嗝。

苏晏也饿,但怕临睡前吃多了胃涨,细嚼慢咽地只吃了一碗。

吃完后,苏晏嫌油腻不想洗碗,朱贺霖则完全没有洗碗的概念,于是把碗筷都丢进铁锅里,拿清水泡着——至于到了明日铁锅会不会生锈,那就是苏家小厮操心的事了。

温饱思淫……不对,是渴睡,太子不想回宫,想蹭苏侍郎的床。

晚上抱着两个汤婆子依然脚冰的苏侍郎,并不想和气血旺盛的太子一起睡。他还牢牢记得,离京前皇帝在御书房里对太子的隔空警告——“他要是做不到,这辈子别回来了”。

于是千哄万劝地把太子推出家门,打发回宫去了。

——若是苏晏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像他曾经对沈柒吹过的牛那样,也许他今夜就会把太子留在自家宅院,直到翌日上午陪伴同往皇陵神宫。

可惜,他没有。

他目送朱贺霖离去的背影,从宽肩窄腰长腿中看出了将来的男人味,有点羡慕也有点骄傲地咋了一下舌,就拢着厚厚的披风,转身闭门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