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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巢。”豫王沉声说道。

在旁的将卫长微生武,胳膊上还吊着夹板与绷带,闻言一怔,从眼底放出渴求军功的亮光来:“将军,果真要‘捣巢’?末将申领其中一队!”

所谓捣巢,是靖北军独有的报复性进攻战术。全军分为一支主力部队与数十个分队,全线出动,奔袭北漠腹地,或抢夺马匹,或焚烧草场,或袭击敌军辎重部队。

各个将领们率领的分队,与豫王亲自率领的主力部队前后夹击,对北漠诸部发动大规模、无差别的惩罚性袭击。目的在于通过不断地扰敌,逼迫阿勒坦现身应战。

大铭各边的卫所以固守边境为主,也只有像靖北军这样,由绝世名将所率领的一支铁骑精兵,又相对其他军队有着更多的作战权限,才有出师捣巢的底气。

当然,豫王此时做出这个决定,不仅是为了消耗敌军资源,更是为了获取想要得到的情报,从中得知苏晏的下落。

“你是一军之将,我不是。我是大人的贴身侍卫,只需对一人负责。”在小瀚海分别时,荆红追说的虽是实话,却像一柄无形的利刃插进豫王的软肋。

职责与情义必定不能两全?豫王不信这个邪。

荆红追孤身一人,除了苏晏之外无牵无挂,当然来去自由。但他朱槿城作为一军之将,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手腕方法?只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与智谋,就能扬长避短,殊途同归。

豫王下令召集众将,拟定详细的作战计划。微生武抽空趁机问道:“将军,京城来了信使,这会儿人在神木,该如何应对?是否要派传令兵去取信、送回信?”

“朝廷的信使?”豫王呵了一声,“你觉得他们想问些什么?”

微生武想了想,答道:“是不是因为我军兵进北漠,皇上不放心,想问问战况如何?”

豫王嗤笑:“他肯定是要盘问战况的,但不是这一封。你想,兵出长城不过七八日,云内城之战的情报估计这会儿才刚送至皇帝的案头。这封至少半个月前发出的信,怎么可能问的是战况,十有八九是写给清河的。”

“写给苏监军?可算算时间,半个月之前,监军大人才刚刚抵达边堡啊!也就是说,监军大人还在离京的半路,皇上就开始给他写信了?”微生武为这份圣眷感到震惊。

豫王磨着后槽牙,用冷飕飕的眼神看他的将卫长:“皇上毕竟还年轻,心里还没断奶,故而时刻挂念他的老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呢!”

这种犯上的大不敬之词,豫王身为皇叔敢说,微生武却打死不敢接腔,只能尴尬地嘿嘿直笑。

豫王这下直冒酸水,并未意识到他侄子心里若是奶味儿的,那么他心里就是醋味儿的。

微生武见将军只顾着风言冷语,还未下达指示,于是大着胆子又问了一遍:“信与信使,该如何处理?”

豫王微微冷笑:“派人去把信收了,信使好生招待一番,打发回去。”

“不写回信?要不要……把监军大人被敌掳去,下落不明的消息上报给皇上?”

“不写。就说清河随军出征,眼下不便回信,等战事告一段落,回到山西后再写。另外,勒令不准任何一个人散播清河失踪的消息,更不准上报朝廷!”

“这又是为何?万一朝廷事后追究我们知情不报之罪……”微生武面露迷惑与为难之色。

豫王道:“你信不信,这份情报一到朱贺霖的手上,他第二天就能给你来个御驾亲征?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多事之秋!真空教死而不僵,藩王们蠢蠢欲动,王氏兄弟更是兴兵作乱、四处转战。朝廷目前迫在眉睫的是稳定民心与调度平贼,皇帝必须坐镇京城,岂能由他意气用事?”

微生武见他说得严厉,不由气弱,又有些不可思议:“皇上……真的会因为监军大人失踪之事,御驾亲征?”

豫王嘲道:“怎么没可能?他爹当年就干过把锦衣卫全派出来,满陕西找人的事。他修炼的火候远不及他爹,还不得急得跳脚,使出什么昏招来!”

转念反应过来“他爹”是谁,微生武脸色有些发绿,担心自家将军总有一天会因为对天子出言不逊,而被朝廷治罪。

“再说,清河是在我手上弄丢的,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将他安然救回。到时我该怎么向他谢罪怎么谢罪,该怎么补偿怎么补偿。这是我与清河之间的事,与朱贺霖有个屁干系?”

微生武觉得“总有一天”和“出言不逊”都太乐观了——他们家将军是不是计划着要造反?

他很想提醒将军一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苏监军若是不能尽快寻回来,此事如此重大,朝廷那边迟早是要知道的,届时龙颜震怒就不仅因为弄丢了监军,更要加一条后果更严重的欺君之罪。所以……

他们家将军是不是明天就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