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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彦只觉一阵厉风扑面,下意识后仰,脑袋撞在帐壁上,幸亏不是硬的,不然他怕自己又要脑震荡。

荆红追伸手托住苏彦的后脑勺,低声道:“大人莫要听这浪荡子胡言乱语,他故意吓唬你的。一会儿我要为大人探查体内经脉,他怕你因为抗拒而受内伤,便想着先兵后礼,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好让你乖乖配合。”

苏彦很不爽:“狗屁,我看他就是恶趣味,爱玩捆绑的变态流氓!”

豫王微怔,厚着脸皮笑起来:“要说好这一口的究竟是哪个,上次可是清河你亲手绑的我,还对我说什么……对了,说‘将军这副健壮身躯被五花大绑的模样,令我颇有些意动,日后能否时常见到?’莫非清河连这个也忘了?”

苏彦露出被雷劈的表情,心里把不要逼脸的原主唾弃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荆红追则愣了一下,皱眉道:“大人有这喜好,怎么从不对我说起,是嫌属下身板不够健壮么?”

你都一剑破万法了,再健壮你还不得上天?苏彦深吸口气:“行,好样的,你们的杀威棒奏效了。我接受检查,只要你们不把任何东西伸进我的身体,可以了吧?”

荆红追为难道:“任何东西……真气也不行?”

练武之人的真气究竟是个啥玩意儿?算了,就当是B超吧,苏彦勉强答应:“只能真气,其他一律不行!”

荆红追松口气,请苏彦盘腿摆出个五心朝天的姿势,自己也脱靴上床,坐在他身后,正色道:“一会儿我会将自身真气输入大人体内,分化为万千细丝,沿着体内所有经脉慢慢推进,沿途打通淤塞、活络血气,最后行至大人后脑受伤之处,探查究竟是什么影响了大人的记忆。

“运功期间,大人不会觉得痛楚,或许会有一些经脉涨热、拉扯的感觉,还请大人稍加忍耐,只管放松全身,绝不能乱动,以免我真气走岔,危及大人。”荆红追之前也考虑过点穴甚至把人弄昏睡之类,但效果都比不上自然放松地去接受来得好。

苏彦无奈点头:“放心,我这人惜命得很,从来都是谨遵医嘱。不过阿追你可得替我兜底,我这是(不得不)信你,才让你任意施为的。”

荆红追听得心口发热,沉声道:“我会拿自身性命给大人兜底。”

豫王又嗤了声,对苏彦说:“别听他动不动就把‘命给大人’挂嘴边,攻心呢这是。有我给你护法,他万一出岔子,我会立刻接手,将你体内的真气全部导入我的体内,要炸也是炸我的经脉,你不会有事。”

荆红追斜乜了豫王一眼:“他这是卖恩,大人不必听在耳中。”

苏彦被两个互相揭短的狗比吵得头疼,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快点开始。”

荆红追将双手掌心贴在苏彦的后心,开始输入真气。苏彦尽量放松身体,仍忍不住有些紧张地闭上双眼。

豫王站在床边,面上神色自若,体内真气却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应对意外。

这次的操作,比之前面对景隆帝要轻松不少,因为景隆帝当初卧床昏迷多时,气血两枯,脑中病灶又十分严重复杂。而苏彦体内淤塞的经络结节并不多,他可以较为轻易地打通。

他的真气在苏彦体内分化为网,各线推进,最后有几缕行至脑内时,果然在枕骨处发现部分脉管断裂与萎缩的痕迹,想必就是在暴风雪中被那块突出地面的尖锐岩石撞伤的后遗症。

相比人体庞大的脉络网,这几根断裂、萎缩的脉管并没有什么打紧,一个寻常人若是走路不小心踢到凳子,小腿也免不得撞破几根血管子。

而问题是出在,从脉管断裂处涌出的鲜血在脑中无处引流、难以化散,故而板结成一团铜板大小的淤血块,也不知刚好压迫在哪处脑髓上,估计这便是失忆的原因所在。

荆红追探明病灶后,真气如百流退水,缓缓撤出苏彦体内,睁眼长出了一口气。

豫王见他只额角渗出点薄汗,比起上次给皇兄探查时的汗透重衣显然要轻松许多,便也大松了口气,问:“情况如何?”

苏彦也有些紧张与期待:这具身体上次脑袋撞得挺严重,该不会留下什么像不定时炸弹一样的后遗症吧?

荆红追道:“是淤血块。只需定期以疗伤的真气加快病灶附近的血液流动,再佐以活血散瘀的汤药每日煎服,也许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使淤血块逐步融化。没有了血块压迫,大人的记忆很可能就会恢复。”

还好还好,只是脑内淤血。苏彦也松了口气,而且听起来淤血量不大,只需要通过真气和药物进行吸收,不需要脑穿刺就能治好。

——治好之后呢?原主意识肯定是没了,那么记忆会自动灌输进他的大脑吗?

没可能啊,记忆是意识的产物。可万一到时候他的脑海里真的出现了原主与姘头们胡搞瞎搞的画面,岂不是要让他尴尬与羞耻到撞墙?那时他究竟是苏彦,还是苏清河?

苏彦“噗”地往后一躺,虚着眼,失焦地望向帐顶,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的灵魂拷问。

“啊……”他蜷身抱着脑袋,为不久将来可能降临的直男地狱提前哀叹,“海王拢共多少奸夫,都他妈一起上吧!就当我脑子里多了块IMAX巨幕,专播限制级画面。老子千锤百炼老司机,钢铁一样的神经,受得住!”

豫王皱眉直视荆红追:“你刚才真气有没有走岔,不小心碰到他哪根脑筋了?”

荆红追反复回想,确认道:“没有。”

“那清河说的话为何本王一句也听不懂?”

“……我倒是听懂了一句。”荆红追俯身凑到苏彦耳边,真心实意地劝道,“大人不要说赌气话,一起上的话,大人肯定受不住。”

苏彦恼羞成怒兼过河拆桥,转身一掌呼在侍卫颈侧。

对荆红追而言,这点力道比春风拂面还不如。他摸了摸颈上大人指掌留下的余热,十分不甘、沉痛又无奈地咬牙:“最多只能一个个轮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