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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要扣着他以防有诈,沈柒哼了声,倒也没出言反对。

朱贤趁着夜色,率部绕行数里,来到城郊的一条山路上,等候小半个时辰后,果然见十几名京城守军打扮的缇骑,护送着一辆马车,向城门方向驶来。

因为是私祭,不好弄出大动静,蓝喜想着速去速回,所带随从护卫不多。但即使护卫再多,也敌不过朱贤麾下数万人马,顿时犹如群猫扑鼠,被毫不费力地逮个正着。

蓝喜没见过苏小京几面,如今更是认不出人,见对方打着藩王的旗号,还以为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直到看见朝廷通缉榜上名列前茅的叛臣逆贼沈柒现身,方才脸色作变,惊道:“你们要做什么?”

朱贤享受着主宰他人生死的愉悦感,不自觉地学起了苏晏,将双手拢在袖中,哂笑:“不做什么,请蓝公公帮忙开个门……唔,最好能多开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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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州在京城的西面,距离外城西门不过百里。

许是因为京军三大营与宣府、辽东的边军被调了一大部分去剿灭进犯京畿的王氏乱军了,阿勒坦自从过了居庸关,行军一路所遇抵抗不甚激烈。抵达昌平后,他命令队伍停下,暂驻了几日。

这几日,长途奔波的将士们可以休养整顿,恢复体力,阿勒坦本人却非但没有休息好,还需时时刻刻绷紧神经,提防着一个随时能趁他睡着,一剑取他项上人头的家伙。

夜间,他去临时驻地附近的小河里洗了个冷水澡,回来的路上忍无可忍,对着空无一人的野地沉声道:“连吃饭洗澡也要监视,难道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谓的礼数?”

寂静的林间飘出一道青烟般的人影,在三丈外现身。荆红追冷冷道:“少自以为是,谁有兴趣看一个北蛮大汉吃饭洗澡?”

“就算不看,你整天缀在我附近方圆百丈,一副生怕转个身我就要挥师踏平大铭京城的模样,难道我不嫌烦?该说的我都和你说尽了,究竟是你不信我,还是乌尼格不信我?”阿勒坦面沉如水。

荆红追很想说,当然是苏大人命我来当监工,以防你两面三刀不守承诺。但临出口时,又担心万一彻底激怒阿勒坦,对方把脸与情分一并撕破,怕是要坏大人的大事。

无奈之下,他还得替苏大人与野汉子的情意着想,捏着鼻子答:“就是大人太过信你,我才格外不放心。人心隔肚皮,你又不似我追随大人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交身交心,如何能轻易相信?”

阿勒坦看着神态沉稳,额际却青筋直跳:“我问你——三年前的灵州清水营,八月十五那日,在马市旁的城墙角台上,同乌尼格在一起的人是不是你?你们在做什么?”

荆红追记性好得很,当即答:“是我。我与大人俯视马市全场,在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至于我们在做什么,想必你抬头也都看到了。”他停顿了一下,觉得这么说不过瘾,干脆坐实,“我与大人亲嘴呢,你没看清?”

——其实那时他是在给苏晏吹迷眼的小飞虫,但当初的真相何必解释呢,反正如今的事实就是如此。

阿勒坦手握腰侧弯刀的刀柄,另一只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浑身迸发出强烈的战意。

荆红追以指弹铗,发出一声龙吟清响,响声末了化为锋锐无比的剑气:“你武功不如我,这一点不是已经证明好几次了?当然,你麾下十万北漠骑兵,可纵横于中原大地,却挡不住我万军之中取一将首级,要不要试试?”

“……你想激怒我?”

“当然不是。毕竟要是真打起来,误了正事,到时大人发飙,你我都难辞其咎。”

两人短暂地沉默了几秒,各自后退半步,以示缓和气氛。

荆红追收敛剑气,带了两分诚意说道:“三年前,你与大人不过只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而已,有着各自的家国立场。你们所有的推心置腹,都是在他失忆之后,而此前大人经历过什么人、什么事,你又有什么资格置喙?

“的确,他在北漠做过一阵子的‘乌尼格’,甚至是‘天赐可敦’,但那只是他人生中短暂的一段光景。如今大人清醒过来,若想兼容那段光景,我不会反对,但你也休想用那段光景去吞噬他的整个人生。”

“你——不反对?你不是个男人?”

“当然是。可对我而言,大人的意愿才是重中之重。”

阿勒坦眯眼端详荆红追,须臾后还刀入鞘:“你对我说什么都没用。有些话,我要亲口问他,亲耳听他的解释。或许我真该纵马踏破京城城门,才能再一次见到他。”

荆红追一皱眉,正想再说句什么,忽然转头望向黑夜中的官道方向,侧耳细听。片刻后,他说道:“有一支至少万人的骑兵大军正向昌平州城急行而来,约两刻钟后抵达城门外。”

是朝廷派来迎战的京军?还是勤王的藩王们的军队?阿勒坦当即大步走向营地,吩咐守夜的士兵:“吹响牛角号,唤醒所有人!”

不多时,打探军情的斥候也飞马来报:“对方军队打的是‘沐’字帅旗。”

“沐”姓的大将?铭国朝廷有这号人物?阿勒坦略一思索,看了看荆红追。荆红追摇头:“没听说过。”

阿勒坦纵身上马,夜风吹得发辫上的珠玉互相敲击发出泠泠脆响,战意凛然:“管他是谁,该打的打,该谈的谈!”

他一声令下,率骑兵冲出城门。荆红追也用唿哨声召来马匹,随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