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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两人在意外的场合见了意外的一面。

起因是安何决定回枫城认祖归宗,一份亲子鉴定拿出来,震惊的不止孟家,整个圈子都抖了三抖。

原本是好事,可不知怎么的,这边流落在外的亲生子好不容易找着家,那边在孟家待了近三十年的养子,却吵着要和“孟”这个姓氏脱离关系。

按照外界流通的说法——孟家的真少爷回来了,自然没了假少爷的容身之处。毕竟血缘分亲疏,回头那些股份、继承权什么的,哪还有养子什么事?

继而开始感叹——孟潮这么多年为孟家做牛做马,临到头多半落个净身出户的下场,真是可怜啊。

接到安何的电话的时候,江若正演完一场从台上下来,听见安何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忙拿卸妆棉在眼睛上抹了两把,对着镜子一照勉强能见人,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拎起羽绒服从剧院后台冲出去。

循着地址来到孟家宅邸,老远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喧闹声。

经过连日的信息轰炸,孟家上下仿佛笼罩在乌云中,尚未走近便有森冷之感。

院中一颗枝干虬曲的树,孟潮跪在一旁,腰杆挺得笔直。他的正前方,一对中年男女站在门廊下,应是孟家老爷和夫人。

安何一只手被孟母拉着,脚尖朝前跨出一步,似要走向孟潮,因受牵制左右为难。

江若心知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于情于理都不该插手。于是径直走到安何身边,低声问他还好吗。

安何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江若问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原是安何前脚认祖归宗搬回孟家,孟潮后脚就向父母承认了他们俩的关系。

孟母受到刺激当场晕倒,孟父一气之下让孟潮滚出孟家。原以为能借此施压将两人的关系掰回正轨,没想孟潮借坡下驴,顺势说要离开孟家,摆脱和安何的兄弟关系。

眼下便是孟潮坚持要走,两位长辈不答应,安何夹在中间不知该如何自处的场面。

江若听完叹了口气:“那你把我叫来,我也帮不上忙啊。”

安何眼睛一眨,眼泪就滚下来了:“我、我找不到别人了……”

这一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一个人根本无力承担。

江若只好轻拍他的背:“好了,别急,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孟潮嘴上说要走,其实并没有直接撒手。

自觉报答不尽孟家二老的养育之恩,他把身上所有的股份、职务,连同车子房子全部归还,并主动在二老面前跪下,说什么时候他们消气了,他再走。

孟岚回来劝也没能打破僵局,直到另一人赶来,四两拨千斤的一句“天这么冷,还是进屋说吧”,才总算把孟家两位长辈劝进屋。

孟潮说过不再踏进孟家半步,就信守承诺跪在原地。

席与风陪他站了会儿,见他不肯起,搬了张椅子来坐。

孟潮啐道:“你大爷,又不是给你跪的。”

席与风冷眼睨他:“这就是你对救兵的态度?”

两人在萧瑟寒风中聊了几句。

被问到是否下定决心,孟潮说:“还能怎么办?房子是我自己拆的。”

席与风比旁人知道的多一些,孟潮前阵子追到我国中部某农村,费尽力气把人哄回来,想必那时候就已经做好准备。

某种程度上说两人境遇类似,把看似光鲜亮丽的生活,都活成了寄人篱下的样子。

席与风又问:“没有不甘心?”

这些年孟家的生意几乎都是孟潮在操持,他看似吊儿郎当不上心,实则比任何人都希望孟家好,以偿还二老的养育之恩。孟家是半路起家经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孟潮这些年的领导和决策功不可没。

“要说不甘心,那肯定有点儿,谁还没有个创造商业帝国的梦想呢。”孟潮在揶揄席与风的同时自嘲,“可是他都不怕,我要是怕了,岂不丢人。”

安何能为他舍弃荣华富贵,不惜错过和家人团聚的机会,相比之下,他放弃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席与风点头:“你想清楚就好。”

“话说,你们公司有没有适合我的岗位?”

“怎么?”

“你不会真见死不救吧?”

“先把简历发过来,看看再说。”

“靠——”

傍晚时分,门再度打开。

安何送江若出来,心思却放在门外跪着的人身上,视线不住地往孟潮那边飘。

孟母显是得知江若这些年对安何的照顾,拉着他的手千恩万谢地送到门口,恨不得要留他在家吃饭。

江若借口还有工作,道了别就要走。

孟潮跪着和安何眉目传情,还有空提醒席与风:“喂,你家大明星要走了。”

有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四下招摆,发出沙哑的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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