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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定远县本是鱼米之乡,可架不住县太爷昏庸,只知搜刮民脂民膏,任由地主豪强兼并土地。

去年一场大水淹了半县庄稼,今年开春又闹蝗灾,地里的收成连往年三成也没有。

百姓早就勒紧了裤腰带,如今眼看就要断粮,哪还有活路?

半年前,老蚌口突然涌来一群外来流民,起初各村都怕他们抢粮,夜夜派人守村口。

没成想这伙人不偷不抢,竟在河滩上搭了窝棚,白天打鱼摸虾,晚上编筐织网,还用打来的鱼换村民手里的陈盐、旧布。

一来二去,倒帮着不少人家熬过了最艰难的春荒。

这次饥荒越来越重,老田头——就是那群流民的领头人,特意让人捎信,召集了附近十里八乡的主事去老蚌口碰头。

连老汉记得当时老田头蹲在篝火旁,手里捏着根烤鱼,声音闷闷的:

“靠地主不如靠自己。我派人探过了,张家堡粮仓里有不少官粮,是朝廷拨的赈灾粮,被县太爷和地主豪强他们私吞了。

咱们得想个法子,把该拿的拿回来。”

当时大伙还犹豫,怕闹大了掉脑袋。如今陆剥皮连夜运粮,倒像是往火里添了把柴。

连老汉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烟锅在鞋底磕了磕:

“你去跟紧了,我去趟老蚌口。这事,怕是得按老田头说的,硬着头皮干一场了。”

连春攥紧了短棍,重重点头。

院外的风卷着寒意,吹得窗纸簌簌响,可他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烧得滚烫——与其等着饿死,不如拼一把,或许还有活路。

草棚外的芦苇被夜风吹得沙沙响,田老汉蹲在篝火边,手里的树枝无意识地拨弄着火星,映得满脸沟壑忽明忽暗。

四千人的生计像块巨石压在心头。

当初带着弟兄们从沧州府里逃出来,一路挖野菜、啃树皮,原以为到了这淮阴府鱼米之乡,总能寻条活路。

——租几亩田,种些稻麦,攒够了钱就置上几亩薄产,让娃们能在屋檐下安稳睡个觉。

可来了才知道,这里的地早被地主乡绅圈成了大块大块的庄园,连河边能种些杂粮的滩涂都被霸占了。

他们这些外来人,想租田得被扒掉三层皮,想打零工都要看人脸色,好不容易靠着渔猎换点口粮,可眼看冬天要到,河里的鱼虾都藏了起来,这点活路也要断了。

“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树枝“啪”地断成两截。

清玄道人那番话又在耳边响起来。

那道人穿着白色道袍,眼神却亮得惊人:“田老伯,这世道,指望官府赐活路,不如自己挣活路。

你看这淮阴府,官绅勾结,百姓早恨透了他们。

你若振臂一呼,联合本地百姓,杀了贪官,分了田地,占了这州府,自成一方天地,不比颠沛流离强?”

当时听得他后脖颈发麻——谋反?

那是掉脑袋的罪名!可转念一想,弟兄们哪一个不是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

二柱子的媳妇被县太爷的小舅子抢去,活活撞死在门柱上;

老马头的三个娃,饿死在逃荒路上,就埋在路边的乱葬岗……他们跟朝廷,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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