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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青庄光是听着,没有作答。

“其它的我什么都没说。”我又补充了一句。

扶着橱柜门,冉青庄背对着我,忽地重重叹了口气。可能是今晚受惊太过,光是这口气就叹得我心都跟着颤了三颤,开始迅速回顾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

冉青庄关上橱柜门,转身面向我,有些难以理解:“都这样了你还不走?钱有这么重要吗?”

我留在岛上,之前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里工资高待遇好,但在经历了今晚的事后,脑子没问题的都知道要尽快跑路走人,毕竟命比钱重要。可我偏偏又走不了,因为冉青庄还在岛上。

就算告诉他,我是为了他留下来,他应该也不会信吧。多年不见的老同学,突然遇上了,突然说要赎罪,突然就甩不掉赶不走了,怎么看怎么可疑,还不如“爱钱”这个理由更有说服力。

而且,钱对我来说的确挺重要的。从以前到现在,都挺重要的。

“嗯,很重要。”我低低回答,多少带着点难堪。

冉青庄闻言微微蹙眉,虽然尽量掩饰,但眼神中还是流泻出些许无法抑制的反感。

我垂下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那就随便你。”

像是再懒得管我,留下一句话,他擦着我往厨房外走去,行走间在我身侧卷起一道冰冷的风。

我望着他的背影,遗憾地发现,他身上刚升起的那点稀有的温度,这会儿又消散一空了。

金辰屿也是自知理亏,隔天就给我放了带薪假,让我好好休养,养好精神再回去上课。

可能是带着点安抚的目的在,又或许是有意将孔檀与冉青庄隔开,金辰屿不但给我放了假,还给冉青庄放了假,让他陪我一起养精神。

手指不过皮毛小伤,脸第二天也不肿了,加上南弦让我陪他爬山,我想了想这样也有助于放松心情,便知会了冉青庄打算让陈桥送我出门。

没成想冉青庄听到我要出去,放下正在练的哑铃,让我等他十分钟,竟是要陪我一起出门。

本以为昨天最后闹得有点不开心,他这两天不会再理我了。

看一眼传出水声的浴室,我靠在门边,默默等了冉青庄十分钟。

快速冲完澡,冉青庄湿着头发就出来了。

我盯着他还在滴水的发梢,道:“不吹头发吗?也不差几分钟……”

冉青庄穿完鞋,直接开门就出去了。我闭上嘴,跟着他进了电梯间。

陈桥开车去东边接好南弦,我们四个便又将岛上各个景点逐一游览了遍。

南弦不是个内向的人,得知冉青庄是我高中同学,直呼缘分,之后又迅速与同样外向的陈桥打成了一片,一口一个“崽”的叫着。

爬上灯塔所在的小山,陈桥领着南弦进教堂里参观,我去过了,就同冉青庄在外面等。

岛上小动物多,鸟类,松鼠,野兔,还有猫,非常多的猫。

冉青庄站在护栏前抽烟,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野猫喵喵叫着跑到他脚边,拿头各种蹭着,还躺到地上露出肚皮翻滚。

冉青庄吐出口烟,低头看了眼,不为所动,继续望回远处一望无际的碧蓝海面。

我觉得有趣,蹲下身观察起小猫,怕被抓,只敢拿手指碰它的尾巴。

小家伙是只正宗狸花猫,把自己喂得膘肥体壮的,肚子上都是晃荡的腩腩肉。

“我们读书时,学校附近也有好多流浪猫,你还记得有只狸花猫不?它经常跟一只小黑狗混在一块儿,骗学生给它们买火腿肠。两只比亲兄弟还亲,特别有意思,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要活到现在,都得十多岁了,流浪动物寿命都很短,多数是不在了。

冉青庄的脚动了动,小猫迅速翻了个身,仿佛才发现自己一直蹭着的柱子原来是个活物,小跑着一跃上了教堂边上的一张长椅,转悠一圈,趴上头晒太阳去了。

“你忘了?”

我仰起头,冉青庄背着阳,表情陷在阴影里,但我还是能通过语气分辨出,他有多错愕。

“什么?”

冉青庄怪异地看着我:“小黑早死了。我们一起埋了它。”

脑海里爆发针刺一样的疼痛,随之而来的,是大量碎片式的记忆。

黑夜,小巷,鲜血,狗的尸体……

我站起身,一时不察脚下踉跄,难以自控地向前栽倒,被冉青庄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你没事吧?”

头痛很快消失,我站直身体,脱离他的搀扶:“谢谢,可能有点供血不足……”

过不多久,南弦他们便从教堂出来,我们又去了别的景点参观。可至此之后,我就有点心事重重,别说放松心情,就是专心游玩都做不到。以至于连南弦都察觉异样,问我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我有苦难言,嘴上承认没睡好,心里却在琢磨自己到底忘了多少事。会不会越忘越多,最后跟阿尔兹海默症一样,将自己的亲人朋友全都忘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