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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话音刚落,那对情侣中的女孩猛一推男朋友,转身一瘸一拐就回了座位,脸色黑如锅底。

商牧枭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我说吧。”

这样笑别人不太好,但看着他笑,我不禁也想笑,于是只能将脸埋低一些,好笑得不那么明显。

商牧枭与我一道吃完饭,送我到停车场后便走了,说要去酒吧拿车,约我周一学校见。

从昨天到今天,亲热、送礼物、约会、过圣诞,就情侣而言,我们把能做的几乎都做了一遍,流程完美而圆满。可不知为什么,在分开的一刹那,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直到车开到半路,等信号灯时,盯着远处那抹刺目的鲜红,我才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那不是“失落”,那是“不舍”。

我开始不满于只是短暂地拥有他。继“嫉妒”之后,我得到了“占有欲”。

圣诞过后的周日清晨,我给我的理疗师打去电话,预约了复健事宜。

他反复与我确认了三遍,得到我百分百的肯定答复后,声音听着比我还要兴奋。

“你能改变主意真的太好了!”他好奇起来,“你怎么会突然想通了?”

我知道,现在就算我铆足了劲儿复健,下半辈子也不可能脱离轮椅。我已错过了最佳的复健时机,再想取得好效果简直难如登天。但……

“一分钟就够了。”

“啊?”

“我想……和我的恋人跳一支舞,一分钟,只要能撑一分钟就够了。”

一分钟不行,三十秒也够,三十秒不行,哪怕十秒……我也想站着与商牧枭共舞一曲。

理疗师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感慨道:“原来是爱情的魔力,怪不得。”

一切不可思议的改变,若冠以爱情之名,往往就变得容易理解起来。这可以说是爱情的魔力,但我更愿意将它视为驱散阴霾的星光,为我照亮前路。

元旦那天,雨下得特别大,我去的沈洛羽家吃饭。姑姑听说我准备再次尝试复健,高兴地直掉眼泪。

喝了一耳朵心灵鸡汤,直到晚上九点,她老人家要休息了,这才放我离开。

沈洛羽送我下楼,问我打算什么时候把对象带给他们看。

“他……有点不一样。”我迟疑着道,“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沈洛羽微笑着点头:“行,随你。”

回到家,十一点开始下起了雨。不大,但看着要下很久的样子。

冬雨最是讨厌。夏天的雨像天上掉下的棉花,无害,还带点温度;冬天的雨简直是天上掉下的刀子,扎在身上,不死也去半条命。

想到上次下雨商牧枭那狼狈的模样,从神气活现的狼崽子直接成了落汤狗不说,还病了好几天。

我有些担心他这次的状态,忍不住打电话给他。第一个他没接,过了大概半小时,我又打了第二个,响了许久,他终于接了。

“喂?”他声音有些沙哑,好像刚从睡眠中醒来,还带着起床气。

“你还好吗?”

那头一静,过了会儿,商牧枭低笑着道:“你特意半夜打电话来问我好不好吗?”

被他这样一说,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傻气。

抿了抿唇,我道:“外面下雨了。”

他似乎是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原来是下雨了,我就说怎么这么累,一直睡不醒。”

“有人陪你吗?”我问。

“丑狗算吗?它就睡我脚边。”他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晚上我、我姐、我爸和他姘头难得吃了顿团圆饭,我喝了点酒,十点就睡了,不知道我姐走没走,但我爸他们应该还在。”

我放下心:“抱歉,吵醒你了。你继续睡吧,我挂了。”

“等等……”

我缓下动作:“怎么?”

“你把手机开着,放一边,我想和你一起睡。”

他这话粗听有些歧义,细究起来又挑不出毛病,让人只能兀自脸热。

“好。”我开了免提,将手机放在枕边。

“老师,我想听睡前故事,你给我讲一个吧?”

可能下雨天的关系,让他显得比平时更娇气一些。

关了灯,我仰躺到枕头上,盯着黑暗的天花板毫无焦距地思考了会儿,闭上眼道:“从前有个哲学家,叫叔本华,出生富贵,才华横溢。21岁时,他在哥廷根大学学医,突然觉得自己对哲学更感兴趣,就转而去了柏林。此后几年,他发表了好几篇著作,通过一本《作为意志与表象的世界》,他得到了柏林大学的一个哲学讲席……”

“当时有个叫黑格尔的哲学家,是哲学界的领军人物,众人无不对他马首是瞻。叔本华心高气傲,一生没受过什么挫折,觉得自己并不比黑格尔差,就将讲座时间定在与黑格尔一道。结果因为去的人太少,他的讲座被迫取消了。”

“最后,他愤而离开大学,定居法兰克富,从此靠着巨额财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干巴巴背完叔本华的生平,我侧耳仔细听了听手机那头,商牧枭呼吸平缓,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