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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叹口气,知道是躲不过了。

“我在和他吃饭。”

手机里的喘气声一下粗重起来,商牧枭不再说话,像在忍着怒气。

我都做好被他挂电话的准备,没成想只是几秒他又开口了。

“你把电话给他。”态度平和镇定,“我来和他说。”

我踌躇片刻,道:“那你别跟人家吵架。”说完将手机递给了方麒年。

“我吗?”方麒年错愕地指了指自己,经我点头确认后,才从我这里接过手机。

我颇为忐忑地观察着方麒年的表情,怕两人在电话里吵起来。

“吃饭而已,要不要这么小气?”所幸方麒年声音和缓,神色如常,与对着我时没什么区别,“怎么?就你能离家出走?嗯……嗯……知道了……OK。”

两人大概讲了一分多钟的电话,之后方麒年便将手机交还给我。

“我和他说了,让他住在我那里。”商牧枭道,“你等会儿把钥匙给他就好。”

他封闭训练前将蛋黄和钥匙都托付给了我,如今倒也方便。

“好。”

他再三叮嘱绝对不许让方麒年进我家,还让我赶快吃完饭回家,半个小时后要视频查岗。

我连连答应,挂了电话,看着桌上那盘只动了两筷子的炒时蔬,提议道:“今天你在外头一天,估计也累了,不然……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简直是不需要考虑的选项,方麒年当即叫来服务员买单,与我一同起身离去。

方麒年就这样在1102住了下来。

之前商牧枭将蛋黄养在家里时,小狗与方麒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方麒年很喜欢它,就想问我借过去养一养。

我日常要工作,没什么时间陪小狗玩,方麒年一个人待在家也无聊,两相合宜,就答应了。

到了周日那天,商牧枭眼看要回来了,方麒年却还住着没走。我寻思着商牧枭回来应该要同我住一道,就预先去他那屋拿了些衣物。

方麒年闷在屋里好些天,只有狗作陪,知道我要去接商牧枭,立马兴奋地跳起来就说要一起去。

我见他满怀期待,不太好意思拒绝,就带着他一起去了。

商牧枭他们车队成立不过五年,名为“赤牙”,背后的赞助商是在互联网行业迅速崛起并十分财大气粗的赤牙集团。

由于基地就在清湾,日常训练便也在清湾国际赛车场进行。

在路上时,我就觉得天有些阴沉,等到了赛车场,一下车,天空开始下起细雨。

“下雨了。”方麒年仰头看了眼。

我从车里拿出伞,与他一同往赛车场里走去。

虽然天气不佳,但观众席上仍坐着不少身穿红色统一服饰的人,看样子都是车队的铁杆粉丝。

“请问你们是?”有位工作人员上前询问。

我与他说明来意,他一听商牧枭的名字,立刻笑起来:“哦哦,他和我们到过招呼了。你在看台上等一等吧,他还要最后几圈。”他指着离赛道最近的蓝色座位道。

我谢过他,与方麒年过去坐了下来。

“你认得出哪个是他吗?这一个个遮得可真严实啊。”方麒年举着伞道。

我等了一会儿,直到一辆车号为“28”的红色摩托经过眼前,指着骑手背影道:“那个。”

方麒年瞬间投来佩服的目光:“你也太厉害了。”

商牧枭的车犹如赤色的闪电,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转眼便消失不见。

雨越下越大,方才还细如牛毛,现在已经可以感觉到砸在肌肤上的重量。

不知怎么了,右眼跳得厉害,胸口也像压着什么一样,不太舒服。

“怎么了?”方麒年见我神色有异,关心问道。

“他不喜欢下雨。”我盯着赛道能最先看到骑手出现的地方道。

方麒年了然:“听说商夫人就是雨天去世的,商牧枭整整在雨里站了两个小时才把商芸柔等回来。”

我不由看向他。

他挑挑眉:“怎么?他没跟你说吗?”

“说了。”

只是每次听,我仍会为他幼时所遭受的磨难感到痛心。

方麒年将视线移到赛道:“我虽然经常扮成女人,但到底不是女人,没法生孩子,也没法体会女人的痛苦。你说导致商夫人最后走向绝望的,是生孩子这件事,还是抑郁这件事?一个母亲,怎么能这么恨自己的孩子呢?”

就和有人会得肿瘤,有人长命百岁一样,梅紫寻的痛苦,来自于她不幸地得了一场严重的疾病,与商牧枭不存在任何必然性。

商牧枭有权利不原谅她,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劝他与过去的伤痛和解。在他面前,我从来不会劝他大度,但这会儿和方麒年谈论起来,我必须客观理性地为梅紫寻说些话。

“她生病了。有时候爱和恨都不是你想要就要,想抹去就抹去的,它们不由你自己控制。”

梅紫寻也不过是个被疾病困扰的可怜人,就像普通人无法体会我作为残疾人的感受,我们也无法体会她的绝望。

正说着话,忽然看台喧哗起来,所有人纷纷站起,往一个方向看过去。

我正觉奇怪,就见方麒年的表情也变了:“你刚刚说,商牧枭是几号?”

我一愣,忙朝赛道看去。

一辆车头标示着“28”的摩托车不知何故摔在了赛道上,骑手滚落在旁,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