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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脸色非常苍白,不知是不是很不舒服,眼睛闭着,眉头皱得很紧。

“他看起来很难受。”

卡特也看过去,道:“脑震荡是这样的,这几天他可能会经常性的头痛、头晕,甚至恶心呕吐,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能是听到我的声音,商牧枭迷迷糊糊睁开眼,抬了抬手指,好像要够什么东西。

“不好意思。”我匆匆与卡特打了声招呼,越过他去到病床旁,一把握住了商牧枭的手。

也是到这会儿我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可以这样冷。

他微微睁着眼,也不知有没有看清我,很快又闭上,用很轻的声音叫我的名字。

我见他口唇开合着,忙凑近了去听他在说什么。

“……你别哭。”

我错愕片刻,在他床边缓缓坐下。只是短暂的清醒,他很快又昏睡过去。握住他的手牢牢抵在自己额上,我的心头忽然涌出巨大的懊悔。

我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呢?

我不应该让他退学的,我不应该让他追寻这样危险的梦想……我就应该时时刻刻看着他,将他绑在自己的身边。他在我身边也会很快乐,最重要的是他能活着。

我简直不敢想以后他的每场比赛自己是否都要这样担惊受怕。

我不能再失去他了,我已经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事情。

我一直守在商牧枭床边,握着他的手,直到方麒年进来叫我去外头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吻了吻商牧枭的手背,我用另一只手替他掖紧了被子,这才悄然起身离开急救室。

方麒年买了两盒盒饭,我简单扒了几口,看了眼时间,发现“灰姑娘的魔法”又要消失了。

我与方麒年商量着,让他先在这里替我看一下,等我回去给商牧枭拿些换洗衣物,顺便把外骨骼放回去充电,算上来回车程,晚上十点多再来换他。

方麒年道:“他今晚估计不会醒了,你要不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换我。”

“不用了。”我婉拒了他的好意,“今晚我应该是睡不着的。”

他看着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好吧,但你路上小心。”

外头的雨还在下,我开得慢,回到家都要八点多。

迅速带蛋黄下去遛了一圈,再上楼拿好商牧枭的衣物,换好轮椅,我便再次朝医院出发。

快到时,接到方麒年电话,说商禄来了,给商牧枭安排了单人病房,要我直接到住院楼来,他在楼下等我。

“这里!” 方麒年站在病院楼的遮雨檐下,见了我,远远就朝我挥手示意。

等我到了檐下,他主动将我怀里的袋子拿到自己手上,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

“我自作主张通知了商先生,你不会怪我吧?”

商禄怎么说也是商牧枭的爹,儿子出了事,做爹的来看看也是人之常情,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他知道了都不来,那才真是枉为人父。

“不会。他还在吗?”

“在。”方麒年在前头领着路,“我从小没有父母,不知道正常父母和孩子都是什么样的,只以为电视里演的父母慈爱,小孩听话,便是这世间的常态。但后来我进了商家,发现现实和我想的差了好多。”

“父母原来可以不慈爱,小孩也可以不听话。”按下电梯,方麒年长叹口气道,“但我还是很羡慕,羡慕他们有那样的血缘至亲。我也好想有个亲人,哪怕只知道和我吵架。”

世人总是觊觎自己没有的,厌恶自己拥有的。如果他真的拥有了个只知道和自己吵架的亲人,他会比谁都要厌恶这段关系,迫不及待想要逃离,就像商牧枭。

来到病房门口,方麒年轻轻敲了敲门,接着推门而入。

我跟着进去,见商禄坐在靠窗的一张长沙发上,正抱臂望着病床上仍在昏睡的商牧枭,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和我们打招呼的意思,方麒年站在一旁不说话,我也没什么好说,一时房里只有仪器的轻鸣。

“他应该没什么大碍。”又看了会儿,商禄收回视线,从沙发上站起身,整了整西服对我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今晚就麻烦你照看他了。”说罢冲我一点头,往外走去。

到了门口,他握着门把微微偏过身,蹙眉看向方麒年。

“你还不走?”

方麒年身子一震,我以为他要走,他却愣是站着一动不动,像是与商禄杠上了。

商禄沉着眼,薄唇紧抿着,瞧着有些生气。

我又去看方麒年,他错开视线,并不往商禄那边看,神情多少有点虚张声势的意味。

“方麒年。”商禄声音压得很低,听着让人心惊胆战,“你不过来,就一辈子不要再过来。”说罢转身而出,脚步不再有丝毫停留。

方麒年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烦躁地皱了皱眉,话里有几分意味深长:“关系再恶劣,父子始终是父子。我要是今天不跟过去,明天换我躺下,他估计看都不会来看我。”他将手里的纸袋轻轻放到地上,冲我微微笑道,“这些天谢谢你的收留,以后有机会再请你吃顿真正的大餐。先走一步,有事随时联系我。”

拍拍我的肩,他大步出了病房,看着应该是追商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