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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沈烈回来了?卖了啥上海?挣大钱?怎么可能呢,人家孟家都给他把路堵死了,他咋能去上海呢?”

王秀菊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嚷嚷出来。

她这么一喊,周围人脸色都愣了,面面相觑一番后,有人就明白过来了。

“啥意思,沈烈得罪了孟家,你们这是帮着孟家整沈烈?”

“咱们村虽然啥姓都有,但是大家伙都是一个村的,你至于吗你?竟然帮着外人欺负本村的!”

有年纪大的老头子就恼了,指着王秀菊鼻子:“你儿子干的这叫啥事啊,你们这是汉奸,就跟以前帮着小日本欺负咱中国人的汉奸一样!”

还有人终于醒悟了:“怪不得那几个卖梳棉机的来找茬,是不是你们撺掇的?”

又有人说:“你们这么坑人家沈烈,人家沈烈转头卖上海赚大钱了,你们这些黑心的,白折腾了!”

王秀菊本来是满脸得意,现在见大家都这么说,也是蔫了,又不敢相信。

明明儿子说了,说沈烈这次肯定卖不出去,逼债的上门,沈烈这次肯定栽了,怎么一转眼,人家就卖什么上海了?

王秀菊被大家说得满头大汗,又被一群人指着骂,也是灰溜溜的,只好勉强辩解了几句,赶紧瞅个空子回家了,路上恰好看到胡满仓给大家分吃的,一群人围着胡满仓追问上海见闻,胡满仓说得唾沫横飞。

王秀菊前几天得意得厉害,现在突然这样,也是觉得没脸,缩着脖子想溜过去,免得大家注意到,谁知道胡满仓眼尖,一下子看到了,马上就笑着说:“婶,是你呀,我听说你以为烈哥不行了,赔钱了,还说我们这货卖不出去了?”

王秀菊尴尬地笑:“哪能呢,我可没那么说。”

胡满仓:“那就是王八蛋羔子说的吧,你说这人什么玩意儿,满嘴喷粪,她也不看看,烈哥是什么人,人家早跑通了上海的路子,我给你们说,上海几个国有纺织厂,人家都追着烈哥要货!当时我跟着烈哥去了,人家对烈哥那敬重,一口一个沈师傅,还请烈哥过去人家工厂里参观,说是交流交流,当时烈哥说,太忙了打算早点回家,那些人那叫一个不舍得,恨不得烈哥留他们厂子里!你们要知道,那可都是上海人,城里人,人家是国家铁饭碗,人家对烈哥那么敬重!”

胡满仓关键时候,比谁都能吹,反正有的没的被他这一说,听得大家入迷。

最后胡满仓感慨:“咱烈哥,这才叫本事啊!有本事的人走到哪里,人家都敬着!那些没本事就知道胡咧咧看热闹的,早晚栽沟里熏死!”

大家全都听得乐呵,甚至有的人开始鼓掌了。

王秀菊从旁听了这一耳朵,心里那叫一个不痛快,白着脸赶紧回家了,一到了家,她就见孙红霞竟然在试衣服。

孙红霞今天跑去赶集了,一口气买了三件毛衣在那里试,一脸喜滋滋。

王秀菊脸色更难看了,心想这叫什么媳妇,自己被人家奚落笑话,她倒是好,还买衣服呢,还一口气买三件!

王秀菊:“你这是干嘛呢,哪来的钱?买三件衣服,你当你是少奶奶啊!”

孙红霞放下衣服,看了眼王秀菊:“我买三件衣服怎么了,你儿子马上发大财了,我凭啥不能买,你看隔壁人家冬麦,手表金项链,还有首都买来的真丝纱巾,羊毛大衣配上皮鞋,我比起人家来,差了十条街呢!”

她不提冬麦还好,她一提冬麦,那简直是直戳王秀菊肺管子:“你还提她?你提她干嘛?好好的你和她比?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贱x!”

孙红霞噗嗤一声笑了:“我就等着和她比呢,凭什么不能比?你儿子也要发财了呢,就该比,她能享受的,我也得享受,一样都不能少。”

说话间,恰好林荣棠进来了,看到她们在那里吵吵,也是皱眉:“又怎么了?”

他刚说完,两个女人一起告状。

王秀菊:“这败家媳妇,你赶紧管管,她一口气买仨毛衣,我活这一辈子都没敢这么花钱!”

孙红霞也告状:“荣棠,你马上要发财,我买几件毛衣,传出去体面还不是为了你好,结果你看,娘叨叨我半天,敢情我嫁给你,连几件毛衣都不能买了?”

林荣棠板着脸,看了一眼他娘:“娘,这个你就别管了,回头我也给你钱,你想买啥买啥,咱家以后不缺钱,红霞想买衣服,随她。”

王秀菊不敢相信地看着儿子,她儿子竟然向着媳妇?这是什么态度?有这样说话的吗?这是当儿子的样子吗?

王秀菊气得心口疼:“发财,发财,发个屁的财,你还给我说沈烈这次得赔个精光呢,我鞭炮都准备好了,结果呢,人家发财了,人家发财回来了!”

这话说起来那真是痛心疾首,摧肝裂肺。

林荣棠蹙眉:“娘,你说啥呢?”

孙红霞得意地看她的毛衣,心想这婆婆是不是发癔症呢!

王秀菊看这两口子,还不相信,更难受了,气得捶胸顿足:“你们啊你们啊,你们外面打听打听,沈烈回来了,那胡满仓跟着他跑了一趟,张扬得简直要上天了,在那里给大家伙发杏花楼的点心,发石林烟,说是沈烈发财了请大家吃喝,人家那个张狂劲儿啊!我可真丢人,我前脚还说沈烈的货卖不出去呢!”

林荣棠脸上一僵:“什么?娘你在瞎说什么?”

孙红霞:“你做梦呢?人家孟家给沈烈堵的路子,能有错?沈烈再大本事,能翻出人家的五指山!?”

王秀菊听儿子媳妇这话,气得简直是腿都打哆嗦:“儿子啊儿子啊,你让当娘的怎么活,人家沈烈还是发财了,你啊你——”

说着简直是站不稳了。

林荣棠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忙扶着她娘坐下,之后自己跑出去打听,刚出胡同,就见沈烈从老宅那边过来,笑得轻淡,神情间从容笃定那绝对不是卖不出去货发愁的样子。

沈烈一看到林荣棠,笑了下:“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这次多亏了他,首都绒毯厂赔了我三千块钱,我马上把羊绒送到了上海,上海不愧是中国纺织名城,识货,我那一批货,比卖给首都绒毯厂多赚了两万多,至于运费,首都绒毯厂给我出了。”

多卖两万多??

林荣棠都听呆了:“你啥时候发展的上海?上海人家凭啥要你的?你这是啥关系门路?你,你——”

他怎么都没听人提起过,沈烈竟然开始走上海的市场了!

沈烈:“林荣棠,我诚心给你一个建议,你要想当走狗,记得把耳朵洗洗,你家主子,不会要一个耳朵不灵的狗。”

说完,他直接进自己家门了。

林荣棠在那里傻傻地站了好久,之后猛地冲进家门,骑着车子往外冲,他要去陵城,去问问孟雷东,这到底都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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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烈回来后,已经听说了,知道别人来讨债的事,心里自然不是滋味,其实他已经把各方面都想得清楚了,实在不行,路奎军那里也能周转一下,但是梳棉机的厂子被撺掇着竟然提前一个月来讨债实在是没想到,虽然是那边没理,但终究是让冬麦大着肚子费心,去面对那些讨债的。

冬麦看他这样,却是笑着说:“你放心好了,我脸皮没那么薄,我看了他们的条子,说得就是一个月后给,他们毁约提前上门要,我凭什么会不好意思?我才不呢!再说你不是说了吗,没钱了,找路哥那里帮忙,他总不至于不管?再不济,我看社办工厂的老胡,他还一门心思想报答你这边呢,能不帮忙?这就是咱不开口,咱开口了,至于缺这个钱吗?再说了,就为了这事,把一个国办厂子的主任给办了,听那意思,那几个来讨债的业务员也跟着被罚了,我还至于为这个不痛快吗?”

沈烈见她这样,轻笑了声:“确实委屈了你,你大着肚子,我本来想留家里陪你,可你哥不见回来,去送货的事,真不好交给别人,总得我亲自跑一趟。不过也还好,这次带着胡满仓出门,他也熟了门路,以后让他去送就行了。”

冬麦点头:“没事,反正挣钱了就行。”

提起这个来,沈烈笑了:“这次一口气卖了八万块,这还只是短绒,家里的长绒,马上让胡满仓再跑一趟送出去,价格谈好了,家里的那些大概能卖出来十几万,人家看着这绒好,价格也划算,心急,先给我预付了一万块。”

啊?

冬麦听得心花怒放:“货没送到,人家提前打钱?”

沈烈:“是。现在手头一共九万块,我先把那十台梳棉机的钱给结清了,之后就可以考虑买个小货车了。”

冬麦听着这么多钱,都觉得懵懵的,心想这做买卖,可真是大起大落,今天别人说你赔死了,明天可能发大财了。

不过一时又想起来自己哥哥:“我哥哥到现在——”

沈烈却笑了:“你哥哥有信了,别担心。”

冬麦:“啥?”

沈烈:“我回来的时候,恰好遇上了电报员,人家看到我,给我一封电报,我直接拿回来了,给你看。”

说着,拿出了电报。

冬麦忙接过来看,一看,上面写的是“毛多慢回”。

虽然只有四个字,冬麦却看得激动起来:“这是说,他收了不少羊毛,需要时间,所以回来晚!”

沈烈:“是。我本来也担心你哥,毕竟是牧区,那边民风彪悍,可别出什么茬子,不过还好,你哥这人,看着莽撞,其实胆大心细,我估摸着他收了不少毛,等他回来,咱的羊毛也就能续上了。”

冬麦拿着那电报,真是喜滋滋的,怎么看怎么高兴,又想着沈烈一下子挣了九万,连小货车都要买了,那更是心里乐开花。

沈烈看她那眉飞色舞的样子,目光落在她肚子上:“肚子还好吧?晚上睡得踏实吗?”

冬麦笑着摸了摸肚子:“别提了,这兄妹俩时不时在肚子里闹腾,踢得可欢实了,特别是我吃个什么香的甜的,人家两兄妹就在里面大闹天宫!”

沈烈弯腰:“让我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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