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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能有人看见她的好,那他也很感激。

少年人明明在光里晒着, 但却像是一块发霉的白馒头。

皇帝陛下这辈子除了被大臣们气得发疯,坐在小角落生闷气晒不到太阳外,便一直都在朝阳之下, 还没有体会过这种阴暗到发霉的心情。

他实在无法共情,又因听了这么一桩少年人的□□,闷气早散,被逗趣了——小儿女之间的自卑, 自轻, 着实好笑。

他问,“既然如此, 你努力让自己更好不就成了么?”

沈怀楠闷闷的点头。

齐泰笑出了声。他觉得自己一个皇帝都给你拉媒请了个先生, 你只要听话,成为他手里可以用的臣子,那前途不就在那里么?

无论对方是谁, 难道还能比得过皇帝?

齐泰笑眯眯的转扇子,“走吧,咱们去喝几杯。”

想了想又道:“我请你——我估摸着,你也没有银子了。”

沈怀楠就跟着去了, 两人推杯论盏, 侍卫就守在一边,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只觉得沈怀楠可能身世不好,幼年不幸的运气,必然都被用来碰见陛下了。

几千年来, 大概只有陛下这么一个喜欢出街溜达的皇帝, 倒是让他遇见。

沈怀楠不知道他的羡慕, 因心中苦闷, 想着今日有人说说话也好,他要说话,满脑子便是邵衣。开口一句当年,齐泰便被赶紧摆手,“只喝酒,不说其他,不说其他。”

若不是看这小子可以扔给澹台老匹夫栽培着玩玩,就凭着他现在这么一股痴情的模样,齐泰都要打退堂鼓。

皇帝陛下当年可吃过澹台思正痴情的苦,脸色都变得不好了。

沈怀楠见他一脸不喜,倒是笑了,然后点头,只陪着喝酒不说话。喝了几杯酒,两人又告别,沈怀楠依旧没问他住在哪里,只道:“等我买了宅子,就请齐老哥去坐坐。”

齐泰就乐了,凭沈怀楠自己买宅子,那要多少年,买多小的宅子啊。

他倒是也不打击他,道:“行,我等着。”

齐泰走了,沈怀楠也因喝了一顿酒,跟人说出了心里话,倒是舒出了一口气。

他这般的人,能让自己颓废一时,不会颓废多时。便回去就拿著书读,因今日是给桑先生告假过的,也没去文远侯府,就在自家读,昏暗的屋子里面有光,他把椅子挪过去,将书放在了光里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间听见了姚黄的声音。

多晴在跟她说话。

姚黄:“九姑娘说,这是安神的汤,今日她瞧着三少爷的眼底是青的,昨夜必然没有睡好,今晚喝了这汤多睡睡才好,你也是,晚间定然只顾着自己睡,也不知道劝三少爷早睡——”

多晴扭扭捏捏:“哎哟——多谢你,我记着了……姚黄啊,你跟,你跟——”

沈怀楠就知道他要问隔壁王二!多自私的仆人,正在说主子的事情,也不知道多问问邵衣今日怎么样,让姚黄送汤的时候神情是什么样,竟只顾着问那些七七八八。

他就亲自走出去,接了安神汤,问了几句话,便让姚黄赶紧回去。姚黄见他精神还好,也安心下来,回去回话了。

多晴伸长了脖子看,埋怨的看向自家少爷:也不叫他跟姚黄多说几句!

沈怀楠瞪他一眼,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吞汤,多晴在一旁看着,想着自己没准也能喝一小碗,这鸡汤浓,看着便让人咽口水。

但见少爷竟然喝完了满满的一大碗!他转身出门,将门关上,屋子里变得更加晦暗起来,沈怀楠低头看着空空的汤碗,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在她心里,自己是个全心全意为她好的好人吧?

……

“好的很,只眼底确实青紫一片,瞧着倒是精神。”姚黄跟折邵衣说,“您别担心了。”

折邵衣就放心多了。然后道:“出了这事,我倒是无所谓,他一个大男人,必然要想一想的,你不知道,他心思细,我就怕他胡思乱想。”

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他没睡着,也是应该的嘛,都有人要抢我了,必然要醋一醋的。”

姚黄:“是么?”

折邵衣肯定点头,“必然的,男人都这样,小心眼的很。”

她道:“若是有人给王二说亲,你醋不醋?”

姚黄立马生气的竖眉:“他敢!他要是敢,我就打死他!”

然后愣了愣,道:“沈三少爷不会也生气吧?”

折邵衣拍桌子:“他敢!他生什么气?”

她站起来就去拿荷包,“你给他送过去吧?问问他敢不敢生气。”

姚黄低头翻了个白眼:这不还是担心嘛。

她笑着道:“您还是明日等沈三少爷来读书的时候亲自给吧。”

两人坐着说话,又一会儿,就听见了折珍衣的说话声,折邵衣就知道她会来!她一来,折萱衣就好像闻见了什么肉味,定然要进来吃一口的。

三个人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折珍衣率先冷哼一声:“有些人,明明住在一起,我不来,她也不来,我一来,倒是来的快。”

折萱衣坦然的很,“我就怕你们在一起说我的坏话。”

折珍衣瞪她,“我们说你坏话做什么,这两日丢脸的是我。”

眼看又要吵起来,折邵衣连忙制止,“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啊?”

折珍衣就闷闷的说,“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拒绝英国公府的婚事啊,我这两日想来想去,都觉得你本可以接受的。”

折邵衣就笑起来,“你怎么会这般想?”

但显然,折萱衣也是如此想的!她好奇问:“说实在的,咱们也不大,你跟沈怀楠好,我们也知道,但你说……好到舍弃掉英国公府的婚事……我实在不理解。”

折邵衣就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见她们是真心实意不理解,便轻笑出声。

“那是因为,你们拥有的太多了。”

而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缩在小角落里拿着针线刺绣,绣的荷包也平平无奇,连姨娘都说她的手指粗苯,做不出好绣品,但沈怀楠看她的目光却好似她是稀世珍宝一般。

她从他那里,得到了自信。

她想,原来她也是可以被珍惜珍藏的。

但这些话,说出来,怕是要被人说矫情。她便不说,只说这么一句便不再开口,折珍衣和折萱衣互看一眼,也就不打听了。

等两人走后,周姨娘狐疑的问,“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折邵衣:“没出什么事情——姨娘,去澹台先生家的时候,我穿什么衣裳?”

这话一出,周姨娘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她赶紧去挑衣裳,无论挑哪一套都不合适,都觉得旧了,又埋怨自己竟然不知道提前准备,最后还埋怨上了文远侯:“有那去逛窑子的银子,还不如给你做一身衣裳。”

折邵衣好奇,“你往常这时候,不都说母亲不好不给我置办衣裳么?”

周姨娘正色道:“这回夫人对你不错,那么好的金丝缠线衣裳都给了你,倒是你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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