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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图谋不了大的, 那就图谋小的。大的不易,小的却是容易的。禁止不了天下人去青楼,但是只要陛下愿意, 那完全可以做到朝廷官员不能去青楼。

这是可以写在律法上的。

让律法上有这一条律令,也用不上什么阴谋阳谋,也不用讲什么大道理,只需要陛下觉得这个主意好就行。

陛下是天下万民之主, 陛下觉得百官狎妓不好, 那就是不好。

盛瑾安高兴的在屋子里面打转转,“青楼妓院, 去那里就是寻欢作乐的, 去了就要花银子,一个清官哪里有那么多银子?”

“刚开始是个清官,后面为了能花银子去享受, 便就开始贪银子了。”

“一个朝廷命官好色,贪财,哪里还有心思为了老百姓做事情?”

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陛下心里不满, 但也知道这不算什么大错处, 所以一直没管。

他没管,只是觉得不用管,但是有人管,他也高兴啊。

折邵衣跟着太子妃做事情,早就有了自己的一番见解。且太子妃娘娘之前教导她的一句话, 她一直记得。

“若是我们只说要禁止百官进青楼, 那陛下只会一笑而过, 但你若是拿出了章程, 陛下就会重视了。一是知道你能做到,这章程好,二是省事。”

“你做好了一切,他就省事了。”

就是这个理。

沈怀楠坐在一边听,然后道:“但你们既然要做,便要有个由头。”

折邵衣道:“这个简单,流连青楼的大人们不少,挑一个可以做筏子的,好欺负的。”

沈怀楠倒是知道一个人,“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折邵衣:“谁?”

沈怀楠:“我的上官,户部司郎中,甄世林。”

他道:“这个人没别的毛病,但是喜欢去青楼。”

“这个人背后也干净。”

这种人好把控。

盛瑾安:“那我回去好好查查,好好准备准备,这事情要是做成了,你们说,我是不是有大功德?”

折邵衣:“有的,官员不敢明着来,只要查出来便不能做官,他们便会珍惜自己的羽毛,官员们不去,其他人也会斟酌斟酌。”

不过……她道:“只是可能暗地里,也有这般那般的院子里面,藏着一些姑娘。”

这是在所难免的,也无法去彻查这种事情,但是人有了畏惧之心,慢慢的,许就能无形之中救一些人。

她说,“盛九兄,你功德无量。”

盛瑾安拍着胸脯保证,“这事情不难,你们放心。”

他站起来就要走,宁平公主本是坐着的,见他起来,便也跟着走,临走之前,她转头看着折邵衣,“我会帮你们的。”

她不能真正的去体会两人的心,不能去感同身受,但是她知道什么是大义,什么是大善,若是能在这期间做些什么,那也不枉自己能活上这么一回。

在这一刻,她轻松了许多。

无论跟盛瑾安和折邵衣同路不同路,但是她知道,大家都在同行。

要是能同行一辈子,就算是未来的路不同道,也不要紧。

人生短暂。

等他们走了之后,沈怀楠连忙去盖住那一箱子书,将它们都锁了起来。折邵衣送人回来,没看见箱子,她好奇的问,“你还害羞啊?”

这倒不是害羞!他哪里没被她见过啊。

他只是觉得,这种东西不能她看。

他看就好了嘛,他多学学。

折邵衣还是没明白。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在沈怀楠的逻辑里面,看这种书就容易冲动,一冲动就需要人排解,而他最近忙的很,太子果然找他说要他帮着盯北城的账目了。

他一忙,晚上直接在户部衙门里面打通铺,根本不能回家。

他不回家,她怎么排解?

折邵衣:“……”

她发现沈怀楠这人有时候脑子里面想得很多!

他自小就有这般的毛病。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独守空房实在是不好受。习惯了身边有一个人,突然枕边空落落的,实在是太难忍受了。

半夜才恍恍惚惚睡过去,第二天她先去女学,再去官绣,然后绕道去看了澹台先生,再去桑先生处看了,一整天在外面,晚上回去的时候,就见门口停着马车。

小厮上来,“少夫人,少爷刚刚回来。”

折邵衣是骑马回来的,将鞭子丢给小厮,“我知晓了。”

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前头有人匆匆而来。一条石子路上,两人齐齐往一处奔,等折邵衣被抱起来往房间里去的时候,安梨和安桃还没有回过神来。

安梨:“……只不过是两日没回罢了,怎么好像生死离别一般?”

安桃猜测,“应该是小别胜新婚?”

还真有可能是!

但成婚都多久了啊!

两人啧了一句,只觉得这世间无情的人多,但她们好运气,见到的都是有情人。

她们也想要成婚了。

因暂时分离了两日,折邵衣很是热情。沈怀楠因没日没夜熬了三天两宿,身子本就有点亏空,竟然没熬过她。

等他早上醒来的时候,就懊恼了一声。不过今日还是要上值啊。他起床,吃了早膳,见折邵衣打着哈欠起床,还贴心的问,“你今日好好歇息吧。”

折邵衣今日确实没事,她还要在家里查百官出入青楼的记载,只要找出来的东西足够说动陛下,这事情成功的几率就又大了一些。

沈怀楠去了户部。他的官不大,但是谁也不敢把他当成个小吏看待。他用四个字形容,就是简在帝心,也是太子心腹。

他这些日子时不时去临时为北城修建搭建的小班底前转一圈,就足够说明他的态度。

他是要替太子盯一盯。盯着账目,说是简单,但是其实很难。各种出账的条目是多少,他还要算出来。

比如说,户部说支出了三百万两银子买木材,那这三百万两银子花在哪里了,从什么人手里买的,又是谁来支取的,谁算的这个账……这是可以让他看的,账目上写的明白,是可以让人来查的。

至于实际上是什么样子,那就不是他能查出来的。所以,他只是个盯账目的,将这些看见的东西算出来,缕析一二。

重点是后面四个字。沈怀楠刚来户部没多久,盯了几天,又日赶夜赶写了一份缕析给太子,太子自然是满意。

——虽然他觉得沈怀楠报上来的东西他都知道,但是臣子能这般对待他的命令,可见是忠于他的,也说明自己之前打听的东西没错。

太子满意了,沈怀楠才敢回去。然后再来户部,便不常去盯着了。

户部的人也松了一口气,甄世林觉得沈怀楠挺聪明的。做了自己做的事情,又能抽身出来。

他现在就是说,他的事情做完了,你们不用防着我。

沈怀楠不去盯梢之后也没有轻松起来,他还有他的活呢。

他这些日子一直在整理户籍的账目。

陛下在今年的殿试上面出了农田的题,他猜着也不是无缘无故写上去的,那就是他在赋税和农田上真的想要改革。

这是一个大机会。他不确定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想要做,但是将他放在户部,不可能只为了太子,必定是希望他能参透这里面的东西,等到陛下要做的时候,他跳出来,不说成为领头做的羊,也要成为……由头。

就像那天晚上他们商量着,要从去青楼的官里面,挑出一个好用的人来做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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