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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长平十九年冬, 沈怀楠升了官,他的上官成了他的下官,皇帝很是任性, 正逢户部右侍郎辞官回家,他直接升了沈怀楠做右侍郎。

沈怀楠那几天走路都是虚的。他在户部的资历要是按照往日的去,可还要七八年才能到这个位置。现在上去,就要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坐稳, 坐不稳, 相当于被架空。

皇帝需要一个被架空权利的人吗?不需要。一步走不好,就要被抛弃。

他回来跟折邵衣道:“如今人人都看我的戏。即便有陛下护着也没用, 陛下护得了我一时, 护不了我一个月,一年,两年。”

“何况, 陛下也不是真心护着我。”

他卖惨,将头埋进媳妇的怀里,“邵衣,我好难过啊。”

折邵衣抱着他的脑袋揉, 头发都给他拆了, 她轻轻的笑,“别怕,挺过去了,以后就是康庄大道。”

正说着,就听外面脚步声阵阵, 小凤来了。小凤一来就要跟折邵衣单独呆——简直跟拉着沈怀楠抵足而眠的盛瑾安一样讨厌!

沈怀楠哼了一声, 披头散发的出去了。小凤在门口瞧见了他这一身, 啧了一句, 进去就挤眉弄眼,“白日宣淫?”

折邵衣瞪她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叹气,“这不是,他升官了嘛。”

秦小凤姑娘瞬间就同情了,她道:“那是很不容易。”

连她都懂这肯定不好。

沈怀楠就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皇帝披上了一身官袍,然后把他推到高处去,告诉大家:“这是一只狼。”

大家又不是瞎子!

这是用他做挡箭牌呢。

折邵衣听得郁郁,躺在榻上吃东西,让秦小凤往榻里面去。

秦青凤微微不满,“我也想躺着吃东西。”

折邵衣:“但是我不想挪。”

秦青凤就把她抱起来,然后道:“哎,你胖了好多。”

将人用蛮力抱到床上去,折邵衣被扔在床上的时候生无可恋,她脑袋吊着,倒着看过去,只见秦青凤把榻一下子推动,推到了屋子中间,然后唤了乐画进来,“再去拿个小案桌来,在左边也放了瓜果点心,我要吃。”

乐画笑着道:“是。”

秦姑娘大方,待会估摸着要给赏银的。

她们虽然在折家吃的好穿得好,但因主子们喜欢赏钱,所以将从其他地方的人那里得到赏钱看成是一种乐趣。

折邵衣笑着道:“你今日又要掏银子了。”

秦小凤又过去将她扛起来放榻上,叉腰,“邵衣,你肯定吃胖了。”

以前抗的时候没这么重的。

折邵衣:“怀楠就没说我胖。”

秦小凤:“他那么瘦,能扛得起你?我不信。你肯定在说谎。”

折邵衣嘿了一声,没错,沈怀楠没有抗过她。

她在榻上滚啊滚,“你今日过来做什么啊?”

秦小凤沉默了。

她翘起二郎腿,躺在榻上叹气,连瓜果点心也懒得吃了。

“邵衣,我怕是要吃吃爱情的苦了。”

折邵衣立马就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道:“你喜欢上谁了?”

秦青凤也坐起来,嘴里还叼着一根地瓜干,三口两口嚼下去,她好奇的问,“你怎么不说是别人喜欢我呢?”

折邵衣嗤然,十分不屑,“我还能不知道你。”

“三年前,武金侯家的嫡子喜欢你的飒爽风姿,想向你提亲,结果呢?你一根鞭子将人卷了起来扔出去,头先着地,砸破脸不算,好险砸坏人家的命根子,让武金侯家绝后。”

“自那之后,再没有郎君敢跟你表达爱慕之情了。”

“两年前,翰林院李家的小公子喜欢你,暗戳戳喜欢,又不敢说,只好每日里盼着能看你一眼,结果你呢?你哪里看过人家一眼,京都都有赌坊打赌你会不会卷他打了。”

果然,折邵衣刚说完,秦小凤就有印象了,她惊讶的道:“原来那个书呆子喜欢我啊?”

她怪不好意思的道:“我还以为他有病呢,见了我就站在那里不动弹,还要到我面前掉几句书袋子,烦都烦死了,要不是他是个书生不能卷了扔出去,我早揍他了。”

然后道:“武金侯家那个真不怪我,哪个人上来表达爱慕之情,是那般动刀动剑的,还说要征服我——”

“我以为他挑衅呢,自然要甩他一鞭子。”

折邵衣无奈的道:“所以我对你已经绝望了。”

她问:“你快些说吧,你喜欢谁啊?”

她猜测,“是你们御林军的人?日久生情?还是街市上哪个小郎君腰身瘦,你看上人家的身子了,一眼钟情?”

秦青凤不肯说是谁。

她道:“我跟他……我跟他好像不能在一起。”

折邵衣在这一刻惊恐,“你不会看上了太子吧?!”

太子殿下脑子确实有些不正常,但是会哄小女娘啊,长得也好看。

姐夫自然是不能在一起的。

太子的腰身也确实很瘦。

秦青凤瞪了她一眼,“滚。”

折邵衣也觉得不可能,笑嘻嘻的凑过去,“哎哟,小凤啊,你快说啊。别吊人胃口。”

秦青凤纠结,苦恼,她只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唉声叹气,“邵衣,你不懂,是真的不能在一起。”

她跟小明,一个是秦家的嫡女,一个是陛下的暗卫,暗卫怎么可能有妻子呢?

她要是告诉别人她喜欢他,按照陛下的性子,齐小明就保不住性命了。

小凤不想他受伤。她在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爱慕之意的时候,就告诉自己要悬崖勒马了。

她跟小明时不时就要在晚上见一面,切磋武艺,而她发觉之后,却已经没有勇气去了。

她怕。

她怕他看见她的爱意之后会退却,他们连面都见不到了。

她捂住头,死死瘫在榻上,唉声叹气。

折邵衣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问,“他,他是有妻子吗?”

小凤摇头,“没有。”

她也不敢说太多,邵衣很聪慧,她说不得就能猜出来。

她一直没有跟其他人说过小明的存在。无论是父母亲人,还是邵衣这些朋友们,她都没有说。

小明是行走在黑暗里面的,她不能说。

她也只能在晚间无人之时去找他。

她跟这个人相处三年,好似认识很久,存在于她的记忆里,有着许许多多的回忆,但只要谁问他是谁,她只能摇头说,没有这个人。

查无此人。

她用枕头包着头,“邵衣,谢谢你家的枕头不是玉的。”

盛瑾安家的枕头都是玉的,她想将头埋进去都没用。

折邵衣叹口气,“你这千百年的铁树不开花,一开花,怎么就碰见了这种事情。”

连说都不能说的情,这是什么人啊?

她脑子里面转动起来。

秦小凤闷闷的道:“邵衣,我有点想哭。”

折邵衣:“那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秦小凤哇哇哇的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嚎啕不止。

正好盛瑾安带着宁平来串门,听见这声音,啧了一句,然后小心翼翼的问宁平,“我平日里哭,有这般难听吗?”

宁平很惯着他,“不会,你哭的很好听。”

盛瑾安:“我就知道。”

他道:“小凤这是碰见什么事情了啊,哭成这样。”

几人进去敲门,小凤哭着哭着就截然而止,然后不好意思的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哭成这样,多丢脸啊。

盛瑾安好奇问,“你刀砍在身上也不哭的,出什么事情了?”

秦青凤:“我刀断了。”

她呜呜呜的又开始抱着小被子哭了,“我刀断了。”

盛瑾安倒是理解。

“哎,你们这些武人,也不成婚,只把刀当成自己的丈夫媳妇了,你哭一哭也好,也算是全了你们夫妻情谊。”

盛瑾安:“哭过了就拿去重铸一遍刀,不还是能用嘛。”

秦小凤又要嚎啕大哭了。

折邵衣:“……”

宁平连忙拎着盛瑾安的衣襟出去,不让他在这里乱说话。盛瑾安还有些不高兴,一边走一边道:“本来就是嘛,我说的又没错,刀断了重铸一把或者换把更好的就行了。”

哼,都是嫉妒他不感情用事,明事理又理智。

他就是无情的换刀人。

等到吃饭的时候,五个人围着炉子吃锅子,旁边还坐着一个小花。她自己已经完全能够吃饭了。

一边吃一边看小凤,问:“小凤姨母,你眼睛是红的,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小凤还没有说话呢,就听见盛瑾安阴阳怪气的道:“没人欺负她,她自己看不开呢。”

小花不懂什么叫做看不开。但是她努力宽慰,“姨母别怕,谁敢欺负你,我就让阿姐揍她们。”

河洛阿姐最近开始骑马射箭了,还在学鞭子。

“用鞭子卷人,啪,这样就能把别人给打趴了。”

小花努力的描述河洛有多么厉害,道:“我阿姐天下无敌!”

没人敢不听阿姐的话。

小凤看她,“难道你不知道,你阿姐的鞭子是我教的么?先生怎么可能比学生差?”

她道:“要不要我也教你?”

小花马上就摇头了,“不了不了,我有阿姐就够了,她会保护我的。”

她才不学呢,学鞭子那么累,不适合她。

小花只想躺平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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