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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啊。”

飞英瞪他,活像他是准备出去偷情。向天涯在他的注视下迈不出腿,只能坐回去:“那我就在这儿陪她,哪都不去,行了吧?”

“哼。”

向天涯看着床榻上沉睡的殷渺渺,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小半个月了还没醒,这神识得耗损到什么地步啊。

玩这么大,真是……意想不到。

他每次以为看懂她了,马上就会被啪啪打脸,她用实力证明一句老话,女人心海底针,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吧。

称心就行。

“笃笃笃——”有人敲了敲门。

向天涯起身把门打开,蔡娥探头看了看:“还没醒?”

“没,什么事?”

蔡娥道:“商量点事,方便吗?”

“行。”向天涯对飞英努努嘴,“你看一会儿。”

又不带他!飞英重重哼了一声:“用得着你说?”

向天涯摇了摇头,掩门出去了。

他们的动静,殷渺渺都听见了,只不过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她没有真正沉睡,而是断断续续地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有端庄和气的母亲,有威严的父亲,有奶娘,有丫鬟……她很高兴,这辈子,她投胎在了一个富足的家庭,不必再为生活奔波。

可是好景不长,她长到三岁时,外面打仗了。

她父亲是一方郡守,忠于皇帝,死守城门不开,可是叛军来势汹汹,兵临城下,城中百姓被困,弹尽粮绝,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城破的那天,她父亲决定殉城尽忠,为了避免妻女受辱,一剑刺死了她的母亲。

她不想死,跪下来求他:“爹,我不想死。”

“你生在我殷家,自幼锦衣玉食,奴婢成群,这些都是圣上的恩德,现在,到你为陛下尽忠的时候了,怎可苟且偷生?”父亲说完道理,又道,“不要怕,爹和娘都会在。”

她连滚带爬躲开他的剑:“我不想死。”

“你!”父亲被她激怒,破口大骂,“我殷家满门忠烈,怎么会生出你这样胆小怕事的女儿?你给我过来!”

“不。”她在桌椅下钻来钻去,拼尽全力才能不被抓到,“爹,我不想死。”

“孽种!”父亲气得目眦欲裂,“给我滚出来!”

殷渺渺仗着人小,蜷缩在床底,不管他怎么骂,死活不肯出来。

僵持之际,外头传来了多人的脚步声,是叛军来了。

父亲气喘吁吁地看着躲藏在床下的小女儿,恨恨骂了句:“我殷家没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女儿!”说完,拔剑自刎,血溅满了半张床,尸身轰然倒地,不多不少,正好挡住了床下的缝隙。

乱兵闯进府里,看到自刎而死的郡守,急着割下他的头颅挂在城门口,也就没有仔细搜寻那个房间。

她就这么活了下来,只是活得很辛苦。

战乱四起,流民遍地,奸淫掳掠、易子而食的事时有发生,她那么小的一个人,既要靠旁人的善心活下去,又不能太靠近人群,生怕哪天睡着了醒来,就变成了两脚羊。

朝廷迟迟不能平叛,举国皆乱,她靠吃草根和树叶过活,越来越不敢靠近人群,别说只是易子而食,连死人肉都有人吃。

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认准了一个方向,渴了就喝露水,饿了就吃土,凭借着一口气,终于找到了一座山。

山里会有猛兽,没关系,不会比人更凶残了。山里有果实,有水,有动物,她很熟悉那里,因为她就是从山里走出来的。

一座山能够养活那么多动物,也能养活她。

只是有点好笑,上辈子拼尽全力都想要离开山里,这辈子居然选择了回去,不过,好歹是走到了……她心里的那口气一松,再也无力支撑,晕倒在了山脚下。

迷迷糊糊间,她被喂着喝了甜津津的水,吃了脆脆的果子泥,伤口被敷上草药,清清凉凉的很舒服。

她感觉到了久违的安心,于是把头埋在温暖的地方,沉沉地睡去了。

另一头,向天涯到了隔壁房间,一进屋,就听人问:“她醒了吗?”

“没呢。”向天涯道,“神识损耗太严重了,没那么快好。”

文茜叹了口气,正色道:“找你来是想和你说一下刚打听到的消息。”

向天涯微微皱起眉:“什么消息?”

“‘诛谢’的人被抓住了。”张斐然肃声道。

之前有修士被他们的所作所为激励,效仿了他们的举动,杀掉了一个谢家的旁支子弟。但是对方队伍实力不如他们,逃了几日,前几天被谢家的人逮住了。

蔡阳的脸色难看至极:“不止是这样,谢家传出消息,要把他们投进水牢。”

一听“水牢”两个字,向天涯下意识地看了文茜一眼。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更白,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她自己意识到了,仓皇地收拢五指握成拳,然而无用,她的牙齿也在咯咯作响。

向天涯想起了一些传闻:

据说,水牢的水潭里养着封灵鱼,鱼不停地啄咬修士,使得他们无法使用灵力,而水潭中的水含有剧毒,可以腐化血肉,修士不能用灵力抵抗,慢慢就会被融化,继而成为封灵鱼的养料。

据说,整个过程中,人都是清醒的,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腐蚀掉,变成没有皮肉的怪物,变成骨架,变成封灵鱼的腹中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