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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之事, 难以预料。

折青走至殿中高处,被授予太子发冠的时候,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真的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架空朝代, 也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面,找到了自己人生目标和意义。

她深吸一口气, 跟已经授冠完毕的禹皇点点头, 然后转身, 朝着下面的众人道:“众爱卿请起。”

在禹国,只有皇帝和太子两个人, 能称大臣们一声爱卿,之前她一直叫众人这位大人那位大人, 如今,倒是能称呼一声爱卿们了。

嗯……第一次叫还有点小别扭。

她咳了一声,见众人谢恩起身, 便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个仪式已经花费了她一上午的时间了!!!她的折子还没看, 她的水泥资料还没查完,她还要去准备技校开学的事情。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己依旧是个社畜。

忙。

于是, 群臣就见他们的新储君, 像一团火一般, 燃烧着自己的同时, 也要求他们燃烧自己。

下午也别沐休了, 大家一起工作吧,年底了,户部的账清了吗?刑部的案子都完了吗?有些事情都是想想能往后面延,但是也能现在做。

于是, 谁都有事情做,谁也不敢没事情做——当上位者自己都忙的团团转时,你若是敢休息,她能看你顺眼吗?

莫启的爹,户部尚书莫思之就跟儿子道:“我之前见皇太女殿下每每施行的都是仁政,对老弱病残十分怜爱,还认为她存留者女子心中最柔软的善意,怕她行事优柔寡断,但是陛下却说,皇太女心中自有沟壑,当时我还不信——结果,她就来了这么大一招,直接将丘滨给劈了。”

他这话还有点试探的意思,因为劈丘滨这事情,不仅民间相传是皇太女殿下天上的爹所为,他们这些名眼人却也私底下嘀咕,不可能是天劈,也不可能是巧合,而是皇太女殿下有神仙手段。

莫思之就想着,儿子跟皇太女殿下走的近,没准知道这手段是如何进行的,他很是好奇啊。他这般问,莫启是他养大的,自然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是——他嗤然道:“父亲,你还记得之前我问你关于陛下的事情,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彼时,皇太女势微,京都还传出过陛下想要纳妃进宫重新生儿子的谣言——不过那谣言有鼻子有眼睛,还说出陛下为了生儿子,专门请人去找了生过好几个儿子的妇人做妃子——这话听起来就离谱,但是关心则乱,莫启就很是担忧了几天。

最后没办法,跟他爹打听,他爹却道:“你有你的效忠之人,为父也有为父的效忠君主,怎么能给你消息呢?”

今天这话,莫启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莫思之也不恼,儿子出息,他是欢喜的,至于儿子现在将皇太女殿下看的比他还重要?

不重要!只要皇太女殿下重任莫启,让莫家也能像秦家沈家等家族屹立不倒,就是莫家的好子孙。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秦家。

秦将军头疼的道:“你真不能跟皇太女殿下说说,让她给咱们木州多一些兵器?还有,你的八卦报纸上,我想要登一则消息,你不能让我插队先登?”

秦宽傲娇的摇了摇头,“爹,你搞清楚了,皇太女殿下可是铁面无私的,哼,你别想了,你如今还什么诚意没拿出来呢。”

他说完就跑了,还放出话来,要在外面买宅子,住到外面去。

秦将军回去便质问秦夫人,“他真要搬出去?老子还没死呢,他就要分家?”

秦夫人用着新出的护手霜擦手,一边擦一边注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讥讽道:“怎么,你又看不上他,我的乖乖儿出去住怎么了?我跟你说,不仅是他,我也要出去住。”

秦将军大怒:“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呢!”

秦夫人忍他很久了,便嚷的比他更大声,“我胡说,我怎么胡说了!我儿都说了,我想出来的衣裳款式,那都是皇太女殿下都认同的,她都想穿一件在身上,我这般有才华,我为什么不能去管理皇太女殿下的衣裳铺子?”

秦将军还没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呢,就听她继续说道:“铺子的事情多,以后我就住在那附近不回来了,以后这个家里,你就自己管吧。”

秦将军听完良久,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不可置信道:“……你,你竟然想从商?”

秦夫人蔑视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经济学上面写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就好像一座房主,也先有地基,才能一点点往上面堆房梁。”

她说着说着,又有些不耐烦,道:“你还是多读书吧,跟你说也说不清楚——你个文盲。”

秦将军被她一顿怼,不由得骂道:“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你是罗家的嫡女,是秦家的宗妇,是我的妻子,难道要成为一个满身铜臭味的人么?你可以去开铺子,请个掌柜的也就得了,做什么要自己亲自去。”

秦夫人也露出了一丝迷惘,半响才道:“可是——秦不逆,我以前在罗家的时候,才是姓罗的,嫁给你之后,我叫秦罗氏,我给你管着后院,给你生儿育女,替你打理着秦家的宗族,可是你呢?你一个个的妾室娶回来,你一个个的庶子生出来,你这般对我,我为什么不能有自我?”

她越说越生气,道:“我告诉你,皇太女殿下写的书里说的很对,在是你的妻子,子女们的母亲前,我还是一个人,我还是我自己!我叫罗婉月!”

她说完就一副懒得搭理秦将军的模样,道:“算了,你真的不懂我,反正这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秦将军被她气的差点升天,不过,见她这般,又是一路从少年夫妻携手而来的,他压着脾气道:“我们之间何必说这些,阿月啊,女子,都是这般的,你贸然出去,我要如何跟父亲母亲说——就是以后家中孩子们的婚嫁,都得被人指摘。”

这个罗婉月可不怕,她哼了一声,“公婆明理,必然不像你这般,至于家里的孩子?我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已经成婚,剩下的一个心在皇太女殿下身上,不必由我操心。”

她说着说着,就觉得再说下去也于事无补,索性直接道:“今日只是通知你,秦不逆,你若是没有接管这内宅的人选,我倒是有一个。”

秦将军知道她的脾气,心道真是魔怔了,一心觉得外面好,但是也不想想,要是没有他护着,她出去,谁能认她?

他心中藏了一口恶气,私底下就跟家里的管事的打了招呼,凡是秦家的便利,都不能让她使用。

“一个个翅膀上了天,我就不信,没了秦家的家族庇佑,你能上了天!”

然后又觉得儿子刚说了要搬出去,妻子就说了同样的话,肯定是这个臭小子撺掇他母亲出门的!于是,拿起大刀就追着秦宽砍——自然是没砍着的。

他没秦宽跑的快。

……

秦宽直接跑进了宫里找折青。折青就期待的看过去,“你母亲,真同意了?”

秦宽点头,“上次殿下跟她说完的时候,她就回家哭了一场,当即便做出了决定。”

上次,他打听到殿下在郊外过了一夜,即便知道殿下不会看上沈离那个小白脸,但他还是很难受。于是哄着母亲跟他一起去郊外踏……踏冬!

没错,既然能踏春,为什么不能踏冬呢?他踩着小步子带着母亲去了农庄,在里面碰见了皇太女殿下,然后他还没说什么,倒是他家母亲大人跟殿下相谈甚欢。

两人说的是女子到底如何立世的问题。

彼时还是公主的皇太女殿下说,一个女子,先要是自己,才是其他人的女儿,妻子,母亲。

母亲她先是罗婉月,才是罗家嫡女,才是秦夫人,才是徐州的主将夫人。

一个人,已经将自己的青春奉献给了丈夫,家族,儿子,为什么到了如今的年纪,还不为自己活一次呢?

期间说到女人鬼门关前来一回,生下了孩子,却每每丈夫问稳婆的第一句话是:“孩子怎么样,是男是女?”

“他们将生儿育女看做是女人的理所应当,但是有没有想过,女人不仅仅是作为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身份出生的?夫人,我曾经听闻,您年少的时候,也曾骑过烈马,一手算盘打起来,嫁妆铺子的掌柜们没有敢在您的面前做假的。”

折青肃面问他,“所以呢?夫人,您如今,已经有多久没有碰过烈马,没有做过自己了?”

一番话将罗婉月说的泪流满面。

折青就很满意。她是做过秦家的功课的,知道罗婉月的性格,也知道如今京都和六州的变化在她眼底,她做不到毫不动心。

她是打算由罗婉月做个牵头人的,女性,要有一个榜样,要给大家看见成功的希望。她本来想塑造自己,但是现在自己已经被神化了,做什么大家都觉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她还需要其他的榜样。

玉珠儿是一个,但是玉珠儿志向在军中,在行军打仗,所以,京都这边,罗婉月是十分合适的。她是罗家的嫡女,是秦家的宗妇,她来做一个“新女性”,十分具有意义。

她不需要过快的成功,但是,她要作为一个能被众人所熟知的“成功女性”,抛却世家的传统,来做自己的事情,只有她做成了这件事情,才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但这很难。做基建很容易,但是改变人心,太难了。

几千年的传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她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

罗婉月是她预备从世家挖墙改变的第一步。

按照她的计划,她会在过年之后引着罗婉月出门详谈——折青之前已经让人将经济学等书和一系列的女性自强读物专门做局送到了罗婉月面前,就等着她上钩。

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中更早来到自己的身边。

既然如此,就没有放过的道理,于是这般那般说,那般这般说,两人甚至还秉烛夜谈了几回,罗婉月还是说要回去想想。

折青就直接称呼她为罗夫人,“夫人此去,本殿也不做强求,只望夫人多想想自己心中所求。”

然后回来就是皇太女加冕等事情,她忙晕了头,还等着过年后再问罗婉月,结果,今天就有了答案。

她感叹道:“我选中你的母亲,正是看中了她的才能和勇气,但是我没有想到,你母亲竟然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坚强。”

这是好事。她特地拿出自己珍藏的酒,道:“替我送与你母亲,以后,但有所求,我必定全力支持。”

秦宽就问:“那接下来,母亲就只看着铺子吗?”

折青摇摇头,“不,我们该开纺织厂和成衣厂了。要招大量的女工,厂地就在你们木州。”

木州位于南方,自古南方多丝绸商,京都纺织的原料等都来自于南方。罗家的地盘又在木州,罗婉月回去正好。

不过,三月前,还是在京都管着丝绸铺子,毕竟,徐州那边,还没结果,自己这边,还要加班加点,将黄道婆研究透了,再让人加以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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