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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那般把心里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跟秦宽说完后,道:“秦兄可有好的办法?”

秦宽就顺势推荐了宗童旁边的宅子。

“你们做文章之人,讲究的就是一个静字。这样,我知道一个巷子里有宅子,那宅子是我一个朋友的,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我带你去看看,要是喜欢,便住下去吧。”

罗玉松本来听闻宅子是秦宽朋友的,还有些不好意思,不愿意长时间住,不过他自己提出来的问题,秦宽积极作答,不去觉得不好,便跟着去看宅子,一路上组织了众多话语,演练着待会怎么拒绝,结果一到了宅子里,就挪不开脚了。

实在是太得他心了。

秦宽就笑,罗玉松的喜好要打听简单的很,于是布置起来,自然是得他欢喜的。这般的好宅子,罗玉松又担心租银太贵,好在秦宽说这宅子的主人不缺银子,一个月给十两就行。

罗玉松还要再多给,秦宽就道:“难道我们之间的情谊,还比不过这点银子么?”

罗玉松就羞愧的很,乖乖的跟在秦宽后面,回到洪家,跟姨母说明原因,然后第二日就搬了进去。

罗家姨母听闻罗玉松住的是那条人称权贵巷的宅子,心里乐开了花,再次觉得傻人有傻福,十分欢喜的帮着搬这样搬那样,让儿子们帮着搬家。

然后一扭头,就看见婆母高兴的站在一边,得意的舞着稀稀拉拉的眉毛:“这就走了?”

她还以为是她将人终于赶了出去,高兴着呢。

罗家姨母得了实惠好处,也不跟婆母计较,只道:“是啊,免得有些人的嗓子都要哑了。”

她说完啧了一声,转身回去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老太太,又不是白吃白喝,她姐姐是送了银子来的,自家亲戚,宅子又大,怎么就容不下了,天天折腾着不停。

那他们洪家的子弟去燕国做生意时,不也是她姐姐姐夫招待的吗?

气死个人了。

……

“气死人了——女儿看着便生气。”折青拿着折子递给禹皇,道:“这些世家子弟,真是胆大妄为,在书院里竟然敢打人。”

禹皇不用看折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技术学院刚增设的律院学子们在入学三个月后,打起来了。

如今六月,天气热的不行,脾气躁动一些也是寻常,但是胆敢在学院里大范围斗殴,整个律院的学子都参与了打架,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折青冷哼,“听闻是世家子弟先动的手?”

这话问的是送折子进来的周鑫。老大人倒是乐呵呵的,“殿下,都是一些孩子,不懂事的很,何必动气。”

又看了看禹皇,笑着道:“且这一架,是必然的。自从创办技术学院,学子们毕业通过考核能够得到官职之后,便已经引起了世家的不满。”

在这之前,是科举和封荫令一起选官。寒门学子唯一的希望是通过科举考试得到功名,但是世家子弟照样可以科举。

科举已经是一条公平之路了,但是在这场公平之路上,世家弟子依旧是占据官员位置的主要人员。

折青曾经翻阅这些年禹国官员的履历和家世,只得出了一个答案:寒门难出贵子。

即便寒窗苦读十年,回到家乡,做个县令,已经是了不得了。

而每次朝堂上能站在上面跟皇帝直接对话的,不是这个世家,就是那个世家。寒门读书十年,二十年后发现,自己依旧是给世家做下属。

因为牢牢的占据着利益的钥匙,所以压着下面不肯站队的寒门学子们动弹不得。不过,自从皇太女殿下加冕之后,一切又发生了转变。

比如,她的群英册,里面的雪生姑娘,曾经是宫女。商部的孙香大人,不仅仅是女人,还是个云州小商户。

更有章玉书,不过是个小大夫,没有权势,再有最近指挥工部干活的小姑娘苍水,也是一个农家女。

这些人,刚开始好像没有掺杂进六部,但是随着皇太女殿下掌权越来越多,随着皇太女殿下执政的时间越来越长,已经发生了令人心惊的改变。

商户人家出身的孙香,开始掌握户部其他的事情,工部里面,小姑娘苍水有一言堂。还有兵部……还算是世家吧?即便推出一个女将军,但是越家和沈家,到底是世家,兵部尚书也是顾家的人,不过,这些人对皇太女衷心耿耿,说是世家,也没什么用。

而且,如今兵部提拔将军的标准,不再是世家子弟监军等,而是真正拿着敌人的人头换来的。

如今世家子弟想要从军走捷径?不好意思,没有。杀了敌人,才有军功,那人头来说话。

于是便堵死了一条路。再者礼部和吏部以及刑部……不是他们说,以上其他若说是只有头把交椅被不是世家的人把控住了,那这三个地方,才是真正的恐怖。

这五年来,三部的官员来来走走,然后你会发现,从技术学院和师范学院毕业的学子们,占据了不少位置。

更别说如今的地方官员,十个有五个,是从京都两院派出去的。

所以,之前大家都忙着争皇太女新让人研发出来的这个利益那个利益,争的眼睛都红了,皇太女殿下用玻璃利益指着东,他们就不敢往西,皇太女殿下用水泥利益指着北,他们就不敢往南。

于是这般那般,时间一长,皇太女殿下发出要增设律院的消息后,众人才背后惊觉出一身冷汗。

再这般下去,世家连基本的权益都没了。

皇太女殿下可能剑指的就是封荫令。

封荫令,便是世家子弟不用努力也能站得比别人高的免死金牌。他们用这道金牌给自己家的子弟们开道,开了几十年,几百年,上千年,都已经习惯了,然后,现在他们的储君,露出要废除的意思。

这怎么可以呢?不可能吧?这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这是七国延续至今的规矩,难道禹国要更改吗?

但是,这时候他们发现,他们很多人,已经不能发声了。

皇太女殿下的能人辈出,皇太女殿下手里,有兵有粮。

他们只能派出世家子弟去律院,派人去之前,叮嘱再叮嘱,不能让这项法令废了。

于是,这群人天生进去,就是带着敌意的,两边人一碰撞,不出事情是怪的。而且他们打架的理由也很平常。

“是一个之前放羊的学子,路过游廊的时候,碰坏了世家学子的食盒,本也没什么,一边说赔,一边说没事,结果那世家子弟的好友进学院找他,见之情景,便将放羊的学子……打了一巴掌。”

于是便了不得了。

周鑫道:“老臣在旁边看着,倒是谁也没打赢……不过世家那边的子弟们略微强些。”

世家的子弟们,自小识字,练武,比庶民自然就强一些。

他是笑呵呵说的,折青听得也笑起来,“周爱卿,你就在旁边看着啊?”

周鑫:“哎哟,殿下,年轻的学子们那般打架,老臣怎么可能敢上前,老胳膊老腿,不敢的,不敢的。况且他们年轻,打一架又怎么了?没事的。”

这是想息事宁人。毕竟都是学生,在周鑫的眼里,无论是世家还是平民,都是他手下的学生,都是要教导的。

世家未必坏,平民未必好,人有善恶,不可以家世论之。

折青就觉得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再怎么样,我也不会用学生们来做文章。”她笑着道:“若是用他们来做文章,我便不用特地增设一个律院了。”

她道:“周大人,你尽可放心。”

周大人便行了一个大礼,“能遇得皇上和皇太女殿下,是禹国学子的幸事。”

他出了宫,外面等着好几个先生,连忙问:“陛下和皇太女殿下怎么说?”

周大人闭目,沉声道:“皇太女殿下说,只是一场学子斗殴罢了,不会上升到学子身上。”

但是这背后,是谁在挑起这场斗殴,是谁在牵着这些学子们的手脚斗殴,是谁在暗处煽动情绪,让一群人失去理智,成为技术学院成立以来最大的笑话,皇太女殿下定然不会就此收手的。

如今,她的情绪越发外放,她说,她生气了。

皇太女殿下生气了,京都该流血了。

……

“她难道会把世家杀绝了吗?”曲陵侯摸着胡子道:“这些年,我们也够顺着她了。她派去各地的官员,我们可有阻扰?她要做的事情,我们可有捣乱?都没有嘛。”

坐在他对面的人却摇头,“曲兄,你这次,实在是太过于冲动了。皇太女殿下积威已久,你煽动学子打架,将矛盾闹到了台面上,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曲陵候就拍着桌子道:“有什么好处?还想着好处呢?你也不想想,律院的人在学什么?他们在学如何撤除封荫令,他们在学如何制定新的律法,又有什么律法,是适合当今的禹国的。”

“你知道那个放羊娃说什么吗?他说,彻底将铁,盐,茶,等各种收归朝廷。”

这个建议,无异于将世家好抢的血脉隔断了。

千年的世家,百年王朝,世家之所以能一直比王朝更能延展,是因为他们手里有支持不断繁衍的东西。

如今,七国的世家,都是如禹国一般,可以私营盐和铁的,之前隐隐有说要废除封荫令,他们心里还有底,但是如今想要收回盐和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