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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扬也微微颔首。

铃兰:“命令。”

她领的刘笙彬给的命令,不会因为自己受伤而回去。

秦步月只能放走一个是一个,先催促着孟满姜和肖扬回去。

面对宋仪然、孟博远和铃兰……秦步月暂时没法解释,她不敢耽误时间,从【包罗万象】中拿出了琼月和【理解力】:“我要融纳三阶标签,你们为我护阵吧。”

宋仪然立刻道:“不行,在这你哪能静心……”

秦步月:“先活下来再说。”

她当然知道不该在这里融纳抽象标签。

融纳抽象标签没有风险,四阶以内也没什么硬性要求,对于普通先行者来说,更是能攒够功勋买到标签就很不错了。

但在世家眼里,前三阶是很重要的根基,前一个抽象标签没有完美契合,贸然融纳后会影响以后的修行。

地基搭不牢,谈何高楼大厦。

对于世家子弟来说,高楼大厦不是事,所以地基尤为重要。

然而,秦步月没这个条件。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在告诉她,在生存面前,未来遥不可及。

秦步月没有犹豫,将【理解力】喂给了小灰,

这次融纳非常含糊,秦步月虽说沉浸到了心流中,但她没能看到那道文字的长河,也没有从中抓取文字,只是睁开眼时,精神体上多了个雪白的字迹——理解力。

是她没有和【纯然之气】完美契合的原因吧?

所以看不到那道长河,也就没办法去选择自己的【理解力】。

这就是世家所重视的‘地基’了。

好在【纯然之气】和【理解力】都是通过小灰融纳的,如果能活下来,她会用‘幻想家’人格好好再打一次地基。

成为三阶‘哲学家’的这一刻,秦步月手腕上的翡翠手镯几不可察地闪了闪,有一道微弱的细流涌向她的精神体。

【宁为玉碎】的书写标准达成,等她濒死一次,它将会完成书写。

秦步月将它藏到了衣袖中。

这是她敢和白千离拼个鱼死网破的底牌之一。

秦步月正想着要怎么把小伙伴们哄走,忽地一阵风起。

四人全神戒备,秦步月拉满精神视野,入目的先是密密麻麻的白色丝线,而后是皲裂的落地窗,以及伴着风声站在窗外的男人。

他后背是巨大的雪白六翼,全部展开的面积足足有四五米高,长度更是夸张,遮天蔽日。

白千离浮在半空,面容隐在阴影里。

宋仪然和孟博远反应很快,他们全力释放了【万剑归一】和【飞龙在天】,这两枚神话标签的杀伤力惊人,这样一股脑砸过去,惊天动地。

白千离只是指尖在空中虚画,轻轻松松挡下了他们的全力一击,同时他手掌轻提,隔了数米的宋仪然和孟博远都被掐住了脖子,脚离地悬空。

他们的脸涨得通红,似乎马上要窒息而亡。

秦步月急声道:“老师!”

她模拟着小步月的声音,唤向白千离。

白千离手指微松,看向了秦步月。

秦步月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视线像冰一样落在了自己身上,她硬着头皮:“我收集了你留下的标签,想起来了……”

呼啦一声,雪白六翼消失,白千离落在了满地碎玻璃上,他甩开了孟博远和宋仪然,径直走向秦步月。

秦步月心砰砰直跳,但不敢去看孟博远和宋仪然,也不敢释放暴雨梨花针和紫藤剑,只能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白千离走到她面前,他比她高很多,垂下眼睫时,好像在看那个稚嫩的女童。

秦步月咬紧了下唇,恨不得一剑捅死他。

稳住……她得把孟博远、宋仪然和铃兰护下来。

秦步月完全共情到了小步月,颤着嗓音问白千离:“老师,为什么……”

白千离:“我在楼上等你。”

说罢,他径直走上通往三楼的楼梯,没有回头也没有再动任何人。

宋仪然、孟博远重伤倒地,他们都说不了话,只是拿眼睛盯着秦步月。

秦步月看向两人:“我和他有些私人恩怨,很抱歉牵连了大家。”

她顿了下,道:“一楼的芭蕾女生是我,我被抹去了记忆,不记得曾经的事了。”

其余的也没必要解释了,她也不知道该从哪说起。

秦步月深吸口气,看向孟博远:“帮我转告会长先生……对不起还有很感激。”说完这些,秦步月没有犹豫,走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她怕吗?

从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她就在谨小慎微地活着——怕暴露秘密,怕被当成怪物,怕因为自己的特别而遭遇意外。

然后呢?

她从一开始就是身上被绑满丝线的提线木偶,每一步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所以,此刻的她无所畏惧。

这条命本就是小步月的,她要带她撕开牢笼,挣脱桎梏!

秦步月看到了楼梯处的白色丝线,她没有犹豫地踩了上去,丝线自然散开,密密麻麻地包裹住了她。

这里有着更多的记忆,属于小步月的记忆。

到了这一步,‘傲慢’需要感情牌了,所以在一点点帮助秦步月找回被抹去的记忆。

白千离教她握笔,小步月写下的第一个字是——白。

白千离陪她看童话书,她最爱的是《天鹅湖》,稚嫩的女孩问他:“老师,你喜欢白天鹅还是黑天鹅?”

小女孩以为一袭白衣的老师肯定喜欢白天鹅,但他薄唇弯了弯,慢声道:“灰色。”

小女孩不懂:“灰色?”

白千离没有解释,换了话题:“白色也好黑色也罢,客观上没有好坏,只是人们喜欢做主观评判。”

小步月呆呆地看他,大大的黑色眼睛里全是懵懂。

白千离引着她思考:“雪是白色的,冷吗?”

小步月:“冷!”

白千离:“煤炭是黑色的,暖吗?”

小步月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白千离:“下次去带你看《天鹅湖》的芭蕾演出。”

小步月开心地弯起黑葡萄似的大眼睛。

白千离点着书本上的少女道:“看了你就会知道……白天鹅和黑天鹅的扮演者,从来都是一个人。”

白千离甚至带她去过海哲基地。

那时候秦步月已经是中学生了,白千离周末待她去海上玩,他们乘坐的游艇路过了属于海哲基地的那座小岛,离着很远很远,远到根本看不见海哲基地,他问身边的少女:“喜欢海岛吗?”

秦步月难得从老师身上感受到了他对某样事物的向往,她开心道:“喜欢!”

白千离没再说什么,只是遥遥看着那座孤零零的小岛。

秦步月问他:“老师呢,喜欢海岛吗?”

白千离双眸悠远,似是轻轻叹了一声。

秦步月:“不喜欢吗扆崋?”

白千离答非所问:“海岛可以是度假胜地,也可以是孤岛监狱。”

秦步月每年的生日,白千离无论多忙都会拎着一个漂亮的小蛋糕出现在她窗边。

大多是深夜,但一定在午夜十二点之前。

秦步月每年都会等他,等到困倒在窗户边,有一次白千离来得很晚,只差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秦步月摇摇欲睡中看到了站在窗边的白色身影。

她赶紧打开窗户。

白千离放下蛋糕:“生日快乐。”

秦步月看到他眼底的淡淡黑晕,心疼道:“老师忙的话,就不用专程过来了。”

白千离摇头:“总有忙不完的事,但是重要的日子不能错过。”

秦步月因为他这一句话,开心得一整晚都睡不着。

看到这段记忆的秦步月,脚下一踉跄。

她不是小步月,可她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在另一个世界的她,没有吃过任何一个生日蛋糕。

九月二十八日,对她来说是很陌生的日子。

她总是在十月份才恍然惊醒,原来自己的生日已经过去了。当然记得也很无趣,一个人的生日蛋糕,食如嚼蜡。

秦步月闭了闭眼,因为这些温情脉脉的回忆,她反而恨意更浓。

十五年的点点滴滴……

十五年的依赖眷恋……

即便是猫猫狗狗,也有深厚的感情了吧!

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

秦步月平复了呼吸,告诉自己:

‘傲慢’不是人,他只是一个长得像人的魔鬼,就像‘嫉妒’,只是后者的演技太过拙劣。

秦步月难以想象,如果此时走上楼梯的是这个世界的秦步月,该是怎样的心情。

杀了他?

不可能的。

她只会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食物。

秦步月的情绪影响到了小灰,它在她手腕上蹭了蹭,这缓和了秦步月的心情,她试着去连接小灰,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去审视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甜蜜的糖果,包裹着致命的毒药。

她死死盯着的只有那内里的祸心。

几十阶楼梯,秦步月走得度日如年,她终于来到了三楼,看到了记忆中的……藏书阁。

熟悉感扑面而来,一段段记忆涌上脑海,让她逐渐有些分不清……分不清……

手腕的清凉感袭来,秦步月敛住了心神。

没什么好分不清的。

她的世界里,没有亲人。

竹简在正中央荡开,白千离站在后方,凝眸看着她:“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