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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看了眼那没气息的可怜孩子,道:“就当我给九寂的。”

许氏:“……”

孙氏生怕她再推回来,起身道:“弟妹,以后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遣人知会一声。”

许氏没有应下这话。

孙氏叹口气,起身离开。

出了落尘院,孙氏身边的大丫鬟道:“人都没了,她这般置气有什么用?夫人好心帮她,她倒像是被冒犯了。”

孙氏摇头:“莫要说这些。”

丫鬟道:“还是夫人心善!”

孙氏看了眼那落魄的小院,轻声道:“五房这一支,怕是要就此没了。”

她难以想象秦咏和许氏离了秦府要怎么办。

贫贱夫妻百事哀,手无缚鸡之力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好日子。

孙氏走了,陆陆续续又来了些婆子。

她们是针线房的,许氏往日里常帮她们做活,如今听闻她要走了,纷纷来劝她。

许氏也不多说,就一句话:“我全听五爷的。”

婆子们来的时候唏嘘,走的时候更唏嘘。

人啊,命。

秦咏生了个富贵命,却沦落到这般地步。

可见这出身好也未必就定乾坤,自己不中用,日子没法过。

许氏不会收孙氏的银子,孙氏来这一趟的确没有恶意,但他们不需要这样的同情心。

秦徐两家对峙时,在场的孙氏一声不吭,现在送了银子来,无非是想换个安心。

即便秦咏和许氏此行真的身无分文,他们也不会收这个钱。

用孩子的命换来的钱,一分都不能碰。

许氏托了个相熟且信得过其人品的婆子,麻烦她把这银子转交给孙氏。

婆子愣了愣,又是一阵劝。

许氏笑笑,不多说但神态坚定。

婆子一回味,倒是懂了:“你啊……哎……”

命运真的无常。

这么好的人,怎么命这么苦,以后也不知会过得多惨。

毫无疑问,对于秦咏和许氏脱离秦家的举动,所有人都不看好。

有人觉得他们愚蠢,有人觉得他们疯了。

哪怕有人敬佩他们的节气,却也还是叹息两人太年轻不知人间疾苦。

离了秦家的日子有多难,这俩少爷小姐怕是想都想不到。

秦咏和许氏压根没过夜,他们收拾齐整后,一人拎了一个包袱来到秦府正门前。

要走,就走得干脆利落。

要断,就断个明明白白。

正午,皇安城最热闹的主街道上,秦府大气恢弘的正门前,秦咏掀开袍裾,双膝跪下,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一跪,谢生恩。

路人立马围上来,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秦咏虽是秦家庶子,但因这相貌,在皇安城中很有名气,旁人一眼就看出他:“这不是秦家五爷吗?”

“那是他妻子吧。”

“那孩子……”有人倒吸口气:“那孩子是秦九寂,秦家唯一的孙子辈。”

“怎么躺在那儿了?”

“瞧模样,像是没了!”

“好生生的就没了?”

周围全是窃窃私语,秦咏又磕了一个头——

二跪,谢养恩。

有人看出来了:“他们这是要离开秦家了?”

“孩子没了,怎还被逐出家门了?”

“哪里是逐出家门,瞧这样是主动和宗族断绝关系!”

“这秦五爷没什么能耐吧,怎么敢这样离开秦家……”

“指不定受了什么委屈呢。”

“听说和徐家有关呢……”

纸包不住火,哪怕徐氏把事办得周周全全,哪怕秦家不再追究,可这一天一夜的目击人着实不少。

徐家去国子监、秦九寂落水后高烧没了、徐家来秦府对峙……这些事堆在一起,哪会不惹来议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猜测的话也越来越接近真相。

秦咏磕了最后一个头——

三跪,永不见。

从此秦咏和皇安城秦家,再无关系!

秦咏轻吸口气,伸手握住许氏。许氏看向他,目光坚定温柔。

秦咏道:“走吧。”

许氏温声回他:“嗯。”

走吧,离开秦府,离开此地。

他们的孩子们在等着他们。